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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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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年)刘禹锡从和州返回洛阳,途径金陵(今南京),一时间游兴大发,观赏了石头城,台城,朱雀桥,乌衣巷等名胜古迹,写下了一组咏怀古迹的诗篇 - 后人将其称为《金陵五篇》。其中最脍炙人口的莫过于“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金陵是六朝故都,江东繁华之地。到了刘禹锡生活的唐代,这里早已不是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了。经历多次战乱,金陵荒落得差不多是一座“废都”。刘禹锡来到离如今南京夫子庙不远的秦淮河边,朱雀桥依旧虽然长满了野草,王谢恢弘的府第却荡然无存。“乌衣巷”一诗写的浅显易懂,但有一词需要解释。
“王谢”指的是在东晋南朝时极其显赫的两大家族。南京有条马路叫“琅琊路”,纪念的不是狼牙山五壮士,而是琅琊王氏。王家在东晋立国时有大功,后来一直受到重用,人才辈出,甚至皇帝倒了王家还能不倒。陈郡谢氏的名气可能更大,谢家的领军人物谢安指挥了淝水之战,以8万人马击败前秦的百万雄师而载入史册。晋史上说,前方酣战正急,谢安在家里同客人下棋,战报送来,他看了之后继续下棋,面无表情,客人急得要死,下完棋谢安才说“小儿辈大破贼”。谢安的淡定当然是装的,作为弱势一方的主帅他要是慌了一定会动摇军心。
即使这样权倾朝野,文采风流,功业显赫的家族也有完结的一天。梁末时叛将候景带兵杀入金陵,屠宰东晋南朝的世家大族,王谢这两个比皇帝还牛的家族随之灰飞烟灭。
刘禹锡的“乌衣巷”语言简单,意境高远,连白居易见了都称道不已。后人有评价说诗人是通过“燕子易主”表达其对世事沧桑、盛衰变化的慨叹。燕子有许多种,中国人说的燕子一般是指家燕(barn swallow)-全世界分布最广的燕子。家燕的平均寿命只有4年,所以刘禹锡看见的燕子(假如他看见的话)肯定不是几百年前王谢家绕梁的飞燕,最多只能说王谢堂前燕的后代飞入寻常百姓家。再说人类并不是燕子的主人。燕子吃空中的飞虫而生,并不需要人类供养。在人造的建筑物上做窝只是图个方便。对燕子而言,世家的豪宅还是百姓的草屋并无多大差别。别说人间沧桑,就是人消失了对燕子也没有多大影响。
在中国文化中燕子是吉祥之物,一方面是因它以蚊蝇飞虫为食,被认为是“益鸟”。就是1958年全国疯狂的“除四害”打麻雀的年代也没人提出顺便连燕子一起打了,但当年各乡各地敲锣打鼓的做法野蛮粗暴,估计被误杀的燕子也不在少数。中国人喜爱燕子还因为它们忠诚念旧,你看那燕子在屋檐下筑巢繁育下一代,秋天时飞到南方去过冬,有些甚至到达澳洲印度等地,第二年又飞回来,很多时间是回到同一巢里。其实这是燕子生存的本能与忠诚无关。如果燕子觉得上一年住的地方很安全且食物丰富,很可能回到同一地点繁育后代。如果条件不理想,它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旧巢。
古人追捧燕子还有一原因是认定其用情专一:鸳鸯成双对,劳燕比翼飞,等等充斥古代诗文。比如,李白就写过“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的诗句。不过这些是酸文人卫道士写了骗小姑娘的,既不符合事实也没有科学根据。有人给一窝的燕子蛋做过基因分析,发现燕子并不是真正的一夫一妻(Monogamous)。雌燕虽然是同一只雄燕筑巢建窝,但生的蛋却不一定只有一个父亲。研究者还发现,参与偷情的雄燕多半比原配更有吸引力-尾巴更长。这个研究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看样子燕子还挺贼的,这就像人类的与一个经济实用男结婚过日子,再另外同个小鲜肉勾勾搭搭。
登堂入室的美洲崖燕
美国最常见的燕子叫美洲崖燕(American Cliff Swallow)。和家燕一样崖燕也喜欢在人造的建筑上做窝,但通常是在建筑的外面。崖燕在外形上同家燕有点不同,没有像剪刀一样的燕尾,翅膀较阔呈圆形。崖燕冬天到南美州去过冬,春天时飞行6-7千英里回到北美州,在从加拿大,美国到墨西哥广阔的土地上都可以见到它们。在人出现之前,崖燕选择河岸,悬崖峭壁建窝,以躲避地面上和天空中的捕食者。人类的出现为崖燕提供了新的机会,不但耕地产生出更多的食物-飞虫,人造建筑像屋檐,桥梁,高速公路的立交桥等也提供了现成的建窝的好地点。所以,美洲崖燕是少数在人类出现后反而活的更加滋润的野生动物。
崖燕可能算是人类之外最能造房子的动物了。经常形成成百上千巢穴的大型聚居地,蔚为奇观。燕子衔泥筑巢是为了养育后代,让小鸟有个安全的生活环境。崖燕窝形状像个水罐,入口很小,可以有效地防止身体较大的老膺等空中天敌的侵入。
美国南加州的小城San Juan Capistrano每年3月19日都要举行一个特殊的庆典,成群的游客和记者堵满了小城的街道,Mariachis乐队吹奏欢快的音乐,游行的队伍穿街走巷,几乎每一个人都要不时地朝天上张望 - 他们是在等待崖燕。大多数年头崖燕都会像时钟一样准确地在这一天回来,重新占据San Juan Capistrano教堂的燕窝。它们的到来也标志着春天又开始了。
崖燕是怎样住到Mission San Juan Capistrano的还有段故事。在《Capistrano之夜》一书中奥沙利文神父(他曾在1910年至1933年在教会担任神父)讲述了燕子是如何来到教堂的。有一天在城里办事的时候奥沙利文神父看到了一名店主,手持扫帚,正在敲打店铺屋檐下锥形泥燕窝。鸟儿来回乱飞,惊恐地看着它们被摧毁的家园。 “你在做什么?”奥沙利文问道。“做什么?这些肮脏的鸟儿真令人讨厌,我正在把它们除掉!”店主回答。“但他们可以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店主回答说,依然用他的杆子乱打。“但它们侵入了我的地盘,破坏了我的财产。”奥沙利文听后说:“来吧燕子,我会给你庇护。来教会吧。那里有足够的空间给所有的,包括你们。”第二天早上,奥沙利文神父发现燕子忙着在San Juan Capistrano教堂外面的门檐上筑巢。
这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即使其真实性无从考证。圣经《出埃及记》教训以色列人“不可亏负寄居人,也不可欺压他,因为你们在埃及地也作过寄居的。”善待大自然,善待动物(包括燕子)不仅仅因为燕子是益鸟,或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更重要的这是唯一正确的事情。人类的崛起只是最近20万年的事情,鸟类的历史则可以追溯到一亿年以前。在人类还没出现的时候燕子就年复一年地完成这一史诗般的大迁徙。我敢肯定,在人类消失了之后,崖燕还会继续这样壮举,唯一不同的是它们会在人类的废墟上筑巢,在人的坟墓上跳舞。
白露为霜注:以下照片摄于硅谷某高科技公司的一座建筑上。崖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座4城楼上建窝并不清楚,但从鸟巢的数量来看肯定有些年头了。非常感谢这家公司以及员工们的爱护,崖燕能在无人打搅的情况下过它们想过的生活。关心大自然的人们也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这种充满传奇色彩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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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照片2019年摄于加州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