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2012新课标高考作文题查洞补漏

                    ——再评2012新课标高考作文题兼答S君及海南省保亭中学

                                  林 泽 龙

我的《莫名其妙的题目  混账透顶的父亲——评2012年新课标高考作文题<船主与油漆工>》先后在人民日报社办的“人民网 热带语林社区”和中国新闻社办的“中新网海南新闻”两大主流媒体上发表后引发热议。从中央教科所两位老所长，到全国语文界的著名学者，以及曾经主管过教育工作的原省领导和在职的省教育行政部门的负责同志，都对该文给予了充分肯定，并认为这个作文题目所给的内容的确有些荒谬，出题人荒唐。中国文章学研究会会长、中国阅读学研究会会长曾祥芹先生在给本人的电子邮件中写道：“您这篇快速作文，无论从立意、选材、构思、运笔、用词哪一方面看，都达到绝妙的水平！赶紧发表吧！不仅在网上，更要在官方的纸质媒体上披露，以折‘指挥棒’，以正视听。”中央教科所一位专家也在给本人的电子邮件中写道：“非常好的一篇文章，少见，解气，犀利，透彻！”当然，质疑者、反对者亦有之，其中，最为坦率的要算S君了。他在电子邮件中写道：

我不同意您的观点。船主在修缮船只时，未得及安排补洞，未告知孩子们有此隐患，小孩子们玩皮（应为顽皮——引者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偷偷出海，这都是可能的。未必就是“混账透顶”了。生活中也不大可能有此“混账透顶“的父亲——这么不近人性和不近人情了，从后面情节看，他重重地谢恩，说明他恰恰是慈爱有情的人。您的结论错误在于把可能的事件当成了必然的事件。

我是从网络上看到高考试题的。写上述那篇评论时依据的是一种版本，由于主人公的身份是油漆工，姑且称之为“油漆工版”：

船主让漆工给船涂漆。漆工涂好船后，顺便将漏洞补好了。过了不久，船主给漆工送了一大笔钱。漆工说：“工钱已给过了。”船主说：“这是感谢补漏洞的钱。”漆工说：“那是顺便补的。”船主说：“当得知我的孩子们驾船出海，我就知道他们回不来了。现在他们却平安归来，所以我感谢你！”

后来发现还有另一种版本，由于主人公的身份是修船工，姑且称之为“修船工版”：

船主请修船工给自己的小船涂刷油漆。修船工涂刷完油漆后发现船底有个小洞，就顺手把洞给补上了。过了几天，船主拿了一个大红包来找修船工。“这是我给你的感谢。”“修船的工资不是给过了吗？”“这是感谢你把我船上的洞给补上了。”修船工说：“这只是我顺手做的一件小事。”船主说：“前几天我的孩子们驾船出海，等他们走后我才想起船底的洞。我想这下坏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可最后他们平安回来了。我要感谢你。”

很明显，比起“油漆工版”来，“修船工版”提供的信息量要大一些，父亲的形象也没有那么“混账透顶”（特别是比起冷冰冰的“我就知道他们回不来了”， “我想这下坏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带有痛悔的感情色彩，更符合父亲的角色）。然而，即使是“修船工版”，仍然留下了不少漏洞。今天，我就自告奋勇当一回义务“修船工”，找一找考题的漏洞，并尽可能“顺手把洞给补上”。

第一个漏洞：没有交代故事发生的时间。作为寓言故事，一般都应当具有记叙文的五大要素，尤其是跟时代背景有关的故事更应当交代清楚时间。如果不交代时间，那就是说，这个故事适用于任何时代。可这样一来问题就麻烦了：如果时间是现代，那么读者就会提出质疑：船主为什么不用手机告诉孩子们船有漏洞，让他们赶快回来？为什么不用全球定位系统（GPS）把孩子们找回来？为什么不派快艇去把孩子们追回来？为什么不去弄一架直升飞机把孩子们接回来？这不明明是见死不救吗？这样的父亲岂不是太冷血、混账透顶了吗？

修补办法：在故事开头加上“从前”二字即可。

第二个漏洞：究竟是修船工还是油漆工？现在无论哪个版本，标题基本上都是《船主与油漆工》；而在正文中，一个版本是“漆工”，另一个版本是“修船工”。究竟是修船工还是油漆工？在从前，这是两个不同的工种，修船工属木匠，油漆工属漆匠。在“修船工版”中，“船主请修船工给自己的小船涂刷油漆”，这不仅找错了人，而且请了修船工又不安排他干分内的修船工作，却让他去涂刷油漆，这个船主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么？而对于修船工来说，修船补洞是他的本分，怎么好说“这只是我顺手做的一件小事”，又怎么能说“修船的工资不是给过了吗？”

修补办法：将修船工改为油漆工。这样，在做好本职的刷油漆工作之外再“顺手”做好分外的补洞工作，才能更好地提升人物形象，从而进一步突出主题。

第三个漏洞：说“修船工涂刷完油漆后发现船底有个小洞，就顺手把洞给补上了”，这有违油漆的工序。据我所知，从给木制品刷油漆的工序来说，首先是清除木制品表面的灰尘污垢，用木砂纸将木制品的表面打磨平整；然后是刮腻子（又称打底子）。腻子是填补料，主要用途是将木制品的缝隙、洞眼、疖疤等凹陷部分填平。以前打家具、搞装修时听漆匠师傅说过，腻子有血腻子、油腻子（又称油灰）、生漆腻子等多种。我见过用石灰、猪血、油料等加工调拌而成的血腻子和以熟桐油与石灰粉或石膏调拌而成的油腻子。这两种腻子干透后坚硬无比，不怕浸泡。后面的几道工序是刷底漆、刷面漆，最后抛光。从上述工序可以得知，油漆工应当不是在刷完油漆后才发现船底有洞然后把洞补上的，而是在打底子这道工序时用腻子将洞补好的。也就是说，补洞是油漆工序中基本的“规定动作”，并非工序外额外增加的工作任务，所以油漆工说自己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小事。

修补办法：将“涂刷完油漆后发现船底有个小洞”中的“完”字删去，再将“后”改为“时”即可。

第四个漏洞：孩子们驾船出海，父亲究竟是否知情？对此，“油漆工版”中船主说“当得知我的孩子们驾船出海”，说明船主事先不知情、时候才“得知”；而“修船工版”中船主说“前几天我的孩子们驾船出海，等他们走后我才想起船底的洞”却交代不清，似乎两种可能性都有。而根据整个故事情节和父亲的人物形象来看，父亲应当事先不知情。

修补办法：在“前几天我的孩子们驾船出海”中加上“私自”二字。

  前面发现的四个漏洞经过“修补”后，考题重新整理如下：

从前，有个船主请油漆工给自己的小船涂刷油漆。油漆工刷漆时发现船底有个小洞，就把洞给补上了。过了几天，船主拿了个大红包来找油漆工。“这是我对你的感谢！”“油漆的工资不是给过了吗？”“这是感谢你把我船底的洞给补上了。”油漆工说：“这只不过是我顺手做的一件小事。”船主说：“前几天我的孩子们私自驾船出海，等他们走后我才想起船底的洞。我想这下坏了，他们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可最后他们却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所以，我要感谢你！”

然而，还有最后一个漏洞：船主明知船底有漏洞，并明知这一要害部位的漏洞具有多大的危险性，却为何不及时请人修补漏洞，以及时消除重大隐患，却专门请油漆工给船刷油漆？这明显违背常理、违背情理，借用S君的话来说，生活中也不大可能有如此“混账透顶“的船主。这是整个考题最大的漏洞，以致无论怎样修补都无法自圆其说——我这个自告奋勇的义务“修船工”实在无能为力，只好请“船主”和各位读者多多包涵了！

高考是具有权威性的国家级考试。在某种程度上，高考体现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科学精神和文化素养。尤其是作为实行课程改革的“新课标”高考，应当在科学性、创新性等方面为面上的高考做出表率。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短短200来字的考题竟然漏洞频出，出现如此之多的硬伤，这是令人无法容忍的。希望教育主管部门认真总结经验教训，用严肃、严格、严谨、严密的科学态度，彻底堵塞形形色色违背科学、误人子弟的各种漏洞，使高考命题工作真正符合规范化、科学化、标准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