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手术国外临床试验情况

　　作者：羽矢

　　肖传国对国外医生吹嘘肖氏手术是中国各大医院每天都做的常规手术，成功率接近90%，国外几家机构因此上当受骗而进行或准备进行临床试验。反过来，肖又在国内歪曲国外试验情况欺骗公众和媒体、做虚假宣传诱骗患者。例如，肖雇凶落网前谎称美国最初9个病人的3年结果“9个大便功能都正常了，7个小便正常了”，出狱后吹嘘“美国病人的结果比我们中国的还好”。

　　目前，德国Tubingen大学和美国Beaumont医院的先期试验已经结束。除Beaumont一年结果外，尚无同行评议论文发表，但长期试验结果现已公布。其中，德国8例脊髓损伤患者全部失败，无一能通过刺激皮肤引发排尿，“无一达到自主排尿的试验目标”，结果与肖以前报告的“完完全全不同”。美国2例脊髓损伤患者也都“无改善”，包括2006年底试验开始时Fox News等新闻机构铺天盖报道过的瘫痪大学生Kevin Bryant。美国9例脊柱裂一年后“无一能完全自主控尿”，被同行专家评价为“临床疗效与肖此前所报告的截然不同”；三年后也并非肖传国曾谎称的“9个大便功能都正常了，7个小便正常了”，而是2例失访、“6名漏尿、全都压力性尿失禁”、“大多数患者尿失禁仍成问题”。更严重的是，患者的“神奇反射弧”最终消失或从未建立，所谓“肖氏反射弧”成为泡影，推翻了肖氏手术的理论基础。同时，试验者认定手术“明确具有导致下肢无力的风险，特别是1/9患者永久性足下垂”；同行专家们也警告：手术会造成下肢障碍甚至肌肉永久瘫痪；“冒然推广应用此手术会有极大危险”。

　　国外已经进行或曾有意进行肖氏手术试验的还有另外几家。除上述两家机构外，已经进行试验的机构都未公布结果，但据德国试验者透露，他们联系美国和欧洲其他试验者后发现遭遇相同。这些机构中，2009年3月美国佛罗里达Tampa儿童医院（ACH）经激烈辩论后开始了试验，计划最终做100例，但据Duke大学Wiener医生透露，ACH只做了16例。另外，英国Bristol的两名医生曾建专门网站介绍肖氏手术，并计划将手术引进到英国。肖传国曾在出狱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展示过这个网站的内容，称“英国开展肖氏反射弧手术项目”。不过，肖隐瞒了一年多来未更新的网页上的内容：肖传国雇凶等事件引起了这两名医生的警觉，他们认为这些事件使肖自己的数据的可靠性充满疑问，因此他们在观望美国的结果。

　　此前，亚特兰大团队已于2011年8月前退出了由美国Beaumont医院牵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资助的多中心临床试验。另外，Beaumont医院今年3月15日更新其临床试验信息，取消了试验的次要目标（把肖氏手术传授给其他机构人员并验证手术效果和风险）。也就是说，原定的多中心试验现在变成了Beaumont医院的独角戏。而试验首要目标（刺激皮肤引起膀胱收缩，即建立反射弧）也注定失败，因为他们的先期试验发现患者反射弧最终消失或从未建立。这样看来，Beaumont医院的独角戏恐怕也难以演下去了。

　　多中心试验是验证手术效果与风险、论证手术能否推广的关键。违法批准肖传国开办神源医院、“对他抱有很大期望”的深圳市卫人委医政处负责人廖庆伟前几天曾告诉《南方日报》：“多中心同时去研究，如果多中心结果是一致的，那么肖传国手术结果就是正确的。而这一块也是肖氏手术目前所缺的。”肖传国当然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前年年初曾为美国开展多中心试验而洋洋自得：“NIH已决定由哈佛大学医学院建立DATA Base，收集处理多中心肖氏反射弧手术资料。向NIH要求参加该计划的大学太多，在平衡协调上伤透脑筋。我当然希望多多益善，但经费有限。目前基本选定东海岸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哈佛大学医学院，华盛顿大学（WUSTL）/南佛罗里达大学，Emery大学医学院。有些大学已自筹经费开展肖氏手术，但仍要求加入该项目……”

　　不幸的是，多中心试验现在成了Beaumont医院独家。而且，尽管NIH已经按期发放了三年的试验资金，原定2009年底启动的项目却一再推迟。2010年6月，Duke大学Wiener医生曾透露，美国出资机构担心手术可能伤害患者而搁置了该项目，并透露神经外科专家们对肖氏手术的反对意见：“神经外科专家们注意到，他（肖）的手术是一种脊髓栓系松解。这可解释一些（肖氏手术的）正面结果”。2010年10月，美国人类研究保护办公室（OHRP）接受新语丝志愿者举报后回复：“他们已经停止招募病人参与临床研究。”2010年11月，试验主持人Peters医生向美国《科学》确认NIH要求复查，说NIH已经“成立一个关于我们研究的监督委员会。……我们很快会提交修改过的临床试验方案，供他们复查”。

　　此后，肖出狱后于2011年4月7日宣称，美国方面“正式全面核实美国已作肖氏手术病人的效果，最后认定方舟子一伙纯属造谣诬陷”，并宣告：“美国方面通知我，美国多中心肖氏手术项目4月3号起开始收病人”。实际上，据Beaumont医院最新的临床试验信息，试验从未开始，迄今仍“尚未招募病人”。而且，试验的开始日期经再三推迟后，现在又一次推迟。

　　Beaumont医院的NIH项目当初得以通过评审并能拖延到现在，除了依据肖传国关于手术成功率和在中国开展情况的谎言外，还要归功于Beaumont医院对自己先期试验结果的隐瞒、夸大甚至涉嫌造假。远在NIH项目于2009年底通过、其一年初步结果论文于2010年8月发表之前的2008年4月，Beaumont医院即不顾学术报道原则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结果，号称“大部分患者大脑能够接管并正常控制排尿”，并再次提及肖传国的“接近90%的成功率”。新闻发布会后，美国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包括后来成为肖传国及郑州神源医院最重要的宣传材料的Fox News采访。2009年3月，试验主持人Peters医生再次接受采访时，虽然承认了手术结果好坏参半（mixed）、出现的手术后遗症令人沮丧（frustrating），却仍然吹嘘参加试验的9名脊柱裂患者中有7名“效果显著（marked improvement）”、1名“治愈（home run）、完全自主控尿（complete continence）”。

　　直到2010年8月在《泌尿学杂志》正式发表的其初步结果论文中，他们才承认9例脊柱裂一年后“无一能完全自主控尿（No patient achieved complete urinary continence）”。该结果遭到同行专家严厉批评和质疑。同期杂志发表社论和编辑评论，指出该试验缺乏对照组，结果自相矛盾且无统计意义，疗效与肖传国此前报告的截然不同，认为是对肖先前结果的挑战，怀疑肖先前论据和数据的可靠性，推测某些患者的改善并非肖氏手术本身的效果，并警告冒然推广应用此手术会有极大危险。此后，2011年1月，德国泌尿学专家Thuroff医生又在《欧洲泌尿学》发表长篇评论，再次对该结果作出负面评价。该专家从神经解剖学理论出发，否定肖氏手术原理、剖析手术后果。该专家认为：（部分）患者的有限改善实际上是传统手术单侧骶神经切断术的效果，且不及传统手术；手术会造成下肢障碍甚至肌肉永久瘫痪；美国试验未能验证肖传国的结果符合理论预期。

　　更有甚者，据网友2011年9月得到的一份未公开的2009年10月左右的报告得知，当时9名患者自我评估中仅有1名小便“显著改善（Marked Better）”（此患者是做肖氏手术前未动过有关手术的唯一患者，得以改善可能是切除椎管内脂肪瘤、解栓术的效果），另有1名“中等改善”、2名“轻微改善”、5名“未变”。他们在论文中隐瞒了这些自我评估数据；其对媒体所宣称的7名“效果显著”显然是谎言。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Beaumont医院的主持人Peters医生及其团队成员、德国Tubingen大学的主持人Sievert医生、亚特兰大团队的主持人Smith医生，他们都曾在肖传国雇凶落网后联署所谓“国际学术同仁声援肖传国医生的公开信”，信中声称“其他科学家已经重复并证实了肖的研究结果”、“先期试验的数据是支持肖氏手术的”。不幸的是，他们的试验结果却被同行专家分别评价为“临床疗效与肖此前所报告的截然不同（not at all similar）”、“结果完完全全不同（profoundly differing results）”，而且，现在亚特兰大方面又因此停止了筹划已久的试验。

　　国外无法重复肖传国的试验结果，现已公布的试验结果发现肖氏手术安全有效性存在严重问题，并面临同行专家严厉批评，进一步的临床试验因此被搁置或延迟。在中国，卫生部宣布其安全有效性循证医学证据不足，四百七十余名患者控诉其无效且致残；而肖传国却能重开神源医院试图建立肖氏手术“培训基地”，这是只有在中国才能发生的奇迹。

　　参考：

　　[1] 德国Tubingen大学临床试验

　　[1.1] 2010年3月原始报告及随后报道

　　http://www.europeanurology.com/article/S1569-9056%2810%2961034-2/fulltexthttp://www.urotoday.com/infections-1165/aua-2010-outcomes-of-intraspinal-nerve-rerouting-to-reestablish-bladder-function-in-spinal-cord-injured-patients-a-single-center-experience-session-highlights-2229825.htmlhttp://www.modernmedicine.com/modernmedicine/Modern+Medicine+Now/Bladder-function-not-achieved-with-nerve-re-routin/ArticleStandard/Article/detail/698878

　　[1.2] 翻译及综述：《德国肖氏手术临床试验失败》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40687901017nzj.html

　　[2] 美国Beaumont医院临床试验

　　[2.1] 新闻报道

　　[2.1a] 2006年12月Fox News报道临床试验开始

　　http://www.youtube.com/watch?v=1kzO5XJZ69o

　　[2.1b] 2008年4月Beaumont医院一年初步结果新闻发布会

　　https://www.beaumonthospitals.com/news-story-beaumont-results-urinary-nerve-rewiring-surgeries-spina-bifida-patients

　　[2.1c] 2008年4月Fox News报道一年试验结果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O85kSlh-xY/

　　[2.2] 文件日期为2009年10月1日的含一年试验结果原始数据的未公开报告（2011年9月获得）

　　http://xysblogs.org/wp-content/blogs/107/uploads/2009peters1yrics.pdf

　　http://www.xys.org/xys/ebooks/others/science/dajia12/xiaochuanguo44.txt

　　[2.3] 2010年8月一年试验结果论文及同行专家评论

　　[2.3a] 2010年8月《泌尿学杂志》论文、社论和编辑评论

　　http://www.ncbi.nlm.nih.gov/pubmed/20639040

　　[2.3b] 2010年11月《欧洲泌尿学》同行专家评论

　　http://www.europeanurology.com/article/S0302-2838%2810%2900954-1

　　[2.4] 一年试验结果相关翻译及综述：

　　[2.4a] 《国外同行专家对美国肖氏手术临床试验结果的评价》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4068790100m9h5.html

　　[2.4b] 《《欧洲泌尿学》专家剖析美国肖氏手术试验结果》

　　http://xysblogs.org/yush/archives/9285

　　[2.5] 2010年6月Duke大学John S. Wiener关于肖氏手术的讲座

　　http://conference.spinabifidaassociation.org/site/c.qkI1KgMTIrF/b.5591661/k.633B/Educational_Sessions.htm

　　[2.6] 2011年2月及5月三年试验结果报告

　　http://www.icsoffice.org/Documents/Documents.aspx?FolderID=107

　　http://www.aua2011.org/abstracts/printpdf.cfm?ID=1502

　　[2.6] 三年试验结果相关翻译、综述及评论：

　　[2.6a] 《美国临床试验的结果宣告肖氏手术无效》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40687901017zwt.html

　　[2.6b] 《美国“肖氏手术”三年试验结果：“神奇的肖氏反射弧”成了“神奇消失的反射弧”》

　　http://xysblogs.org/yush/archives/9058

　　[2.6c] 《美国“肖氏手术”三年试验结果：“是否成功？无法确定”》

　　http://xysblogs.org/yush/archives/9080

　　[2.6d] 《Peters的3年报告造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704b5db0100rvq7.html

　　[3] 2009年3月美国佛罗里达Tampa儿童医院临床试验报道

　　http://www.tampabay.com/features/humaninterest/article984049.ece

　　[4] 英国Bristol肖氏手术网站

　　http://www.xiaouk.com/

　　[5] 美国索菲之声基金会及亚特兰大团队临床试验相关信息及报道

　　[5.1] 索菲之声基金会网站及声明

　　http://sophiesvoicefoundation.org/home.html

　　[5.2] 美国索菲之声介绍亚特兰大临床试验项目

　　http://www.sophiesvoicefoundation.org/SVFNewsletter809.pdf

　　[5.2] 《CNN报道肖氏反射弧》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Idf3xiRyLZw/

　　[5.4] 《美国电视媒体CNN来汉采访“肖氏反射弧”》

　　http://www.cjcu.com.cn/showart.aspx?artid=3187

　　[6] 美国Beaumont医院NIH项目临床试验信息

　　http://clinicaltrials.gov/ct2/show/study/NCT01096459

　　主要修改历史记录：

　　http://clinicaltrials.gov/archive/NCT01096459

　　2010_03_30 最初版本。状态：尚未招募，开始日期：2010-04

　　2010_04_01 状态改为“正在招募”

　　2010_06_04 状态改为“尚未招募”，开始日期改为“2010-06”

　　2011_04_04 状态改为“正在招募”，开始日期改为“2011-04”

　　2011_04_07 状态改为“尚未招募”，开始日期改为“2011-12”

　　2011_08_22 删除亚特兰大团队联系人及联系方式。项目描述中，删除“中国泌尿学家肖医生”中的“肖医生”、改为“某中国泌尿学家”；删除“在中国已做数百例手术，效果良好”中的“效果良好”，删除“Beaumont医院泌尿学家与肖医生合作”中的“与肖医生合作”。

　　2012_03_08 开始日期改为“2012-07”

　　2012_03_16 删除次要目标及衡量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