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日

罗金海/文/摄影

春日花开茶遍香，林园农舍倚柴扉。

昆虫化蝶飞天翅，玉璧雕纹造孔圆。

手烫布衣针纫紧，背弓稻田汗珠淋。

含辛半世勤家计，慈母严心儿敬孝！

    今天是三月初七，母亲的生日，也是外婆的苦难日；母亲六岁的时候过寄给外婆的姐姐后，小小的心灵就经历了最痛苦的打击。母亲说：“那时候我睡在水库边上打滚，哭喊着要回去，可得不到亲娘的回应。”这是母亲的第一痛苦，所有的眼泪都只能藏在心里默默的流。六十多岁的母亲老了，头发开始白了，牙齿也开始掉了，这对要强的母亲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自己做了一辈子，自己创造了一辈子，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是享清福的时候。然而，母亲并没有享受清闲的日子，一边带孙子，一边还种地；挺着坐骨神经的痛，每天含辛茹苦的坚持劳动。我们说母亲太好做了，母亲的回答是：“不去做，哪里有吃。”这就是我的母亲，性子直，不懂得拐弯抹角；好强盛，爱劳动，吃了一辈子的苦，受了一辈子的痛，所有的苦与累深深的写在一圈圈皱纹的脸上，写在两鬓斑白的发丝上。

    我爱我的母亲，并始终以我的母亲为终身骄傲，是她教育了我要读书，是她教育了我要成为“人上人”的重要思想观念。在母亲过寄后，受到大外婆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一生只读了一个一年级，硬生生的拽着母亲到集体队上做工分，一直到出嫁前，母亲始终为养父母家贡献着所有力量。这是母亲的第二痛，一辈的学问仅仅停留在一年级，虽然在后来开店子的时候，母亲学会不少生字，但自从生三个小孩的母亲，整日的忙于生计，始终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母亲的第三痛便是小时候烤火的时候，在炭盆旁边摔倒火里了，以致于嘴角边上留下了一块非常大的伤疤，也就是这道看起来并不显眼的伤疤，直接是母亲一辈子最痛的记忆。为什么？就是因为这道伤疤关系到了母亲一生的婚姻幸福。谚语说：“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可是，我的母亲每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总是伤心不已，那道伤痕在照镜子的时候，总会折射出长长的疤痕印纹来，仔细端瞧，显得非常难看。我不知道母亲掉过多少眼泪，或是一直在自卑中，但是这道伤痕严重影了母亲的择偶观，所以自小在心灵里面藏下了无法抹去的一道伤痛；最终坚强的母亲最终接受了自己伤痕痕的脸，而且始终以微笑面对生活。

    母亲二十岁的时候，都到了娶嫁年龄，母亲小时候共同长大的伙伴里，有的当了兵，从了军；有的当学徒，学门手艺；母亲也不例外，开始学做裁缝。母亲在这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兵哥哥，并且两人开始有了书信来往，可是古板的外公知道这件事，竟然直接将母亲的书信压在箱底里，不让母亲知道。本来破相的母亲在经历一系列的创伤口，希望通过心心相印的爱情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然而思想陈旧的外公向母亲隐瞒了受到回信的消息，并始终在母亲出嫁前都没有向母亲说起过。我听到母亲讲起这些事的时候，真让人揪心不已，母亲的人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了苦痛的折磨，折磨不仅仅是在肉体上，更重要的是心灵上，精神上，所以每次听到母亲含着泪水讲诉自己一生的遭遇时候，那是何等的痛啊，又是委曲求全。母亲一直没有等到自己心上人的来信，以为是不喜欢自己了，所以每每看到镜子中血肉痕糊的伤口，是何等的伤心，又是何等的自卑。这一系列的创伤越来越引起母亲的性格急躁，也更是在这样的伤痛中，母亲越来越知道维护自己的尊严是多么重要，所以母亲只有强干出成绩，才能弥补她心中所受过的伤害。我曾经在长沙带母亲看病时，说起给母亲做美容手术，弥补脸上一道疤痕，母亲答应了；但后来因为母亲有脑血栓，所以一直没去做美容手术。现在母亲六十三岁了，根本不在乎那道伤痕，但我还是希望母亲通过微创手术，弥补心中和镜中那一道曾经的伤痛，毕竟每一个人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完美；善良的母亲亦如此！

    为了爱情，母亲等了三年，三年之后才知道是不厚道的养父扣压了自己心上人的来信，她哭了，哭到肠子干了，也见不到自己的心上人，见不到远在部队里的兵哥哥。母亲多么恨啊，恨自己的亲娘不能将自己带在身边，恨亲爹在自己未出嫁时，过早病故，恨自己的养母不记自己读完小学，恨自己的养父将自己的信压在箱底下。母亲的心碎了，她的痛无法申诉，一次次咬牙坚持，可等到的就是对自己血淋淋的伤害，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上，无法回头，无法去看曾经受过的伤害。母亲就在这撕心裂肺的日子里，养父、养母又逼着她去相亲，母亲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捂着自己嘴角下的伤口，多么希望它永远的消失，可是在贫穷的年代里，连饭都吃不饱的苦难日子里，哪里会想到只要有钱去美容就可以治好的。母亲受气，不愿相亲，在大姨的几经串说下，母亲才渐渐走出心里阴影，勉强同意去相亲，这就是后来成为我父亲的男人。父亲嘴唇厚，不爱说话，而又老实的男人。母亲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船上，我想着多说几句话，可你父亲闷着个脑袋，一句话也不说。”母亲很失望，整个相亲过程就让她心里很凉，面对一个一言不发的人，没有共同语言的人怎样相处一辈子？为此，母亲整整用了三年时间，三年时间里没有谈婚论嫁，只有四处奔走，忙于做裁缝，为村庄的人做衣裳，母亲在心底里没有同意这场相亲。

     三年，母亲眼睛都哭肿了，或许是躲不开的缘份，在命运的安排下，最终嫁给了老实巴交而又不善于言辞的父亲。母亲说：“出嫁的那一天，我受了一肚子的气，想用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听到母亲说这些的时候，让人心里崩紧，一个人的出生并不是自己来决定的，但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肯定是自己来决定的。母亲嫁来的时候，听算八字的人说嫁给父亲，日子会越过越好。母亲信了，日复一日的去做，日复一日的操劳，从草砖屋，到木房子，再到红砖屋，再到镇上买房子，可以说是靠勤劳致富做到了，在不断的劳动创造中，母亲终于得到了回报。这就是母亲不屈的一生，倔犟的一生，坚强的一生，好胜的一生，不服输的一生，操劳的一生，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得到了回报。多么聪明和明世的母亲，可是在没有读书的情况下，埋没了她的一生才华，但一直在激励着三个孩子，并始终告诉自己的三个孩子，说：“只要你们个个考上大学，我砸锅卖铁也要送你们去读书。”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句话，现在想起来，它依然激励着我的生命前进，正是母亲这种不屈不饶的劳动创造精神，不分日夜埋头苦干精神及其坚强的意志精神鼓舞着我，让我始终没有放弃对文化知识的学习，让我始终为自己终身的文化事业奋斗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母亲经常挂在口边的谚语，常常教诲三个孩子；虽然母亲没有学问，但是母亲一生通理明世，老祖宗说过话语，她都铭记在心中，是有着大智慧的实干劳动主义者。母亲受一辈子的苦，最大缺点是不应该让自己多受气，人的一辈子如此短暂为什么要去受气呢？可是急性子的母亲，注定要受一辈子气，每每我听到母亲说：“我的心脏蒂上好痛。”我只能用我的语言安慰母亲：“不要受气，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然而，争强好盛的母亲不甘心，别人家有的，自己家也一定要有，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再苦再累，为了三个孩子，为了整个家不辞劳苦的付出是值得的。这就是我的母亲，常常天没亮出工种稻谷，晚上漆黑回家，直到九点才吃夜饭；吃完饭还要为家人做布鞋，常常在桌子上敲打至深夜。记忆里最深的一件事便是我上初中成绩不好，而且没有考上高中，暑假里随小舅舅打工去了。在开学之前，母亲竟然让大舅舅不远千里找我，并将我带回读高中；而母亲当天替大舅舅杂交禾种，整整晒了两天大太阳。四十多度的高温下，母亲咬着牙给大舅舅换工，为的就是接我回家，让我多读点书，每每想到这些，我多么感谢我的母亲，是她让我多读了高中至大专这一重要课程，让我时时为知识而不断地努力学习着。母亲牺牲了自己的所有，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多读点书，让自己的孩子出头人地；这就我的母亲，燃烧了生命所有的力量为家人倾情奉献着，这是一生苦干了一辈子的母亲，一生不言败的母亲。在今天生日里，我只想对您说：“母亲，谢谢您一辈子的操劳与付出，儿女有能力，一定带您游走整个世界。”母亲的生日，虽然远在外地，心里还挂念着家里八十多岁的亲娘，也就我亲外婆的生她苦难日；母亲终是原谅了自己的亲娘，在那个没有饭吃的年代，前前后后生了十多个子女的亲外婆，同样经历了苦难岁月的磨砺。母亲交代家里的父亲，买些好吃的多去看望看望。“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终是谅解自己亲娘在一穷二白年代的难处，一生有过的凄惨，一生有过的苦难，也就在善良的母亲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回报，这是生命的福报！

     我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是善良、仁慈、正直、勇敢的母亲，虽然我没有学到母亲做裁缝的手艺，但我有母亲坚强、执着的心；我没有学到母亲种田种地的重要经验，但我学到了母亲节约、朴素主义精神；我没有学到母亲从事做麻辣香干的手艺，但我有母亲勇敢、实干的精神。我要感谢我的母亲给我生命，正是平凡生命的世界成就平凡的我；我感谢我的母亲带给我的痛苦，正是痛苦的磨难激励着我的成长！母亲的生日里，愿她老人家健康长寿，愿她风风雨雨的一生不再受气，不要为儿女操心，安享晚年福！

3.7日于清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