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过煤油灯的女人（四）

茧儿  文

    五中最小的小女孩儿，最不幸的小人儿，一个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少女，体重仅五十八斤，就在运动中成了牺牲品。整个五中，独一无二的不幸者。用她稚嫩的表演赢得了很多人的好评，却无力躲过多舛的命运折磨！悲愤地离开学校，离开那些曾一起欢乐表演的同学。带着困惑，带着伤痛回到家中。一个感情丰富却又十分脆弱的小女孩儿天天默默地流泪，郁闷地哭了一个多月，那份失落，那份无奈，那锥心之痛谁能感受得到！

    毕业后不久，潘振利同学给我寄来一封溢满青春气息的信，给予我很大的安慰。他和我不是一个班级，因成份问题也没有上得了高中。信中字里行间渗透着浓浓的爱意，这是初恋吗？我们在校时没有任何亲密接触，感情纯洁无暇。他对我默默地关心，居然被我忽略，以为同学间的友情很正常。收到他的信我喜忧参半，非常耽心被人误会成在校就有交往，赶紧将信交给妈妈看。妈妈看后让我回信好好鼓励他作个有出息的好青年。有了妈妈的放话，我便放心地回信与他保持着联系，只鼓励他上进，不谈情感。主要觉得自己还是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情，什么爱，只是有好感。那段时间有他的安慰我不再流泪了，在别人的爱中木讷着。振利，虽然我没能回应你的爱，但你的爱已让我铭记在心。

    在家中无所事事，爱美的我便开始自学服装裁剪，自己缝制自己的衣服。旧的嫌样子不合身不好看的也动手乱改，几件衣服下来挺满意。就放大了胆帮小伙伴们做衣服，分文不收。

    十六岁时，村里需要添加一名教师。党支部分管学校的吕作亭，认定这工作应该交给我。因为村里考上五中的七届加起来总共才五人，除一人成份不好被埋没，没得到启用，另一男生直接被招工到胜利油田了，其它两名都在村里教学。就这样我进了村里的学校当民师，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王。教什么？怎么教？根本无人关心！无人过问。因为还有人对父亲耿耿于怀，对我便另眼看待。我虽心知肚明，也佯装无恙，视而无睹。平日我也不多说话，不招惹人也不去讨人嫌！

    童年的一些印象依稀在脑海中显现，生活中的美也一直在我脑中留存着记忆。有一次去城里玩儿，看到一名气质特好的女兵，身披橄榄绿，头戴无沿帽，五角星帽徽和军装领口的领章相映成辉，随着她有节奏的步履声跳动闪耀着炫人的光芒，我羡慕之极。从此就迷上了橄榄梦。回想起原来驻村军队医疗小分队的李振友 叔叔曾对我说过：“小兰，回家告诉你妈妈，叔叔把你介绍到部队文工团去当兵。”我便约五中比我高一年级的女同学朱珍陪我去部队找他，朱珍父亲是和李振友同一个部队的，当时也在同一驻地。可是不巧，他那时已随防调到即墨窎庄去后.提干当上大学生连的连长。我去时他刚好带领大学生连外出野营拉练.没见到他，实在是遗憾!我只得留下一封信托朱珍的父亲转交给他.

    时隔不久，他写了长长的三张信笺鼓励我,安慰我。他认真地帮我打听过,但当时却没有招女兵指标。他那充满关爱的回信让我至今无法忘怀,不知他现在哪里?如果有缘在网上能相遇,将是我一生的荣幸.真的好想念他____李振友!

    村里驻扎的野营军队首长住在我家里,我连夜写信恳求首长要求当兵,我的努力让他很感动,他把我要求当兵的信在会上读给干部战士们听.并回信鼓励了我.

    那时我最要好的小伙伴李玉翠,她父亲李国义是军队干部,正巧六八年冬回乡带兵.我又去找他,他还真的有权带个机动兵,然而却不是女兵!这么好的机会却没女兵指标。为了安慰我,他完成任务后专程到我家给我送了一本毛主席语录和一枚毛主席像章作纪念.

     一个本家族远房姑父王思炎曾是临汾空军军区司令,他回乡探亲.我父亲也帮我向他谈了我想当兵的愿望.他为孩子们能有远大抱负和志向而高兴,可遗憾的是他那时已开始被架空职务靠边站!不久连他自己的子女都被下放到边疆劳动锻炼.

    我的亲三叔,那时早就是海军师级高干,抗美援朝战斗英雄.自己的三个子女都是北京海军部队现役军官。他曾有权利安排家属子女当兵。可是他与父亲分庭抗礼，很多政治观点不一致,坚决不让我去他那里当兵!

    县武装部,战备办公室我都去闯过,可给我的全部是失望!一个农村小姑娘做什么美梦当兵哪!我根本不知农村与城市有这么大的区别，依然做着天真烂漫的梦！当一个个梦幻破灭之后，我才舔着伤口去感悟！原来从我童年踏上故乡的路，我的命运就已经彻底改变！在农村能当上老师，已是很不容易，知足吧。

    父亲随着文革的偃旗息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安宁。村民们也敢来我家玩儿了，每天晚上家中总是坐满了人，听父亲讲一些科学种田或政治新闻。父亲那时无论生活多么艰苦都一直坚持订阅《参考消息》。村里有文艺活动，也总少不了找到我去参加。有一次，接到通知让我参加样板戏普及学习。六个公社上千人的学习训练集聚在五中操场上，辅导样板戏的是县京剧团的演员，由县革委宣传组的军队代表杨干事带队亲临指导。在表演时，我和另一名大连回乡的女孩邵爱党，两人表现突出，《红灯记》唱段李铁梅那“做人要做这样的人”里唱到最高结尾时，全场只剩下我们两个坚持表演唱到结束，人们纷纷围拢来，啧啧称赞，私下里都在议论我们两人被京剧团看中。我默不作声，悄悄写了一封信递给杨干事，要求当兵。事隔不久，学校里突然来了两名干部模样的人点名找我。会有眷顾我的好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