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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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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长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小镇。在我家的东边,有一条很有名的河,叫潮白河。小时候,每到五月,我会到河边采苇叶,包粽子。印象中,河里的水有时清澈,有时浑浊,却总是急匆匆地从面前流过,不再回来。我有时会丢下一片苇叶,看着它随水流越漂越远,想象着这一片曾经被我喜欢的叶子不知道会停留在什么地方。被什么样的人捡起。后来,我就像这河水一样,离开了那个小镇,流向许多不同的地方。而在每一处,我会遇到不同的朋友。我们从相识,到相交,然后是知心。突然间便到了分别的时候,往往,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彼此。就像离岸的河水,再也回不到曾经停过的岸边。
我的办公桌上,有一张我和其他两个同龄女人的照片。公司的同事们看到这张照片常常会问我:她们是谁?我们这样年纪的女人,那样亲密自然地在一起照相,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故事。她们是我一生中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从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那个子高一点的是琳,她人长得漂亮,细心热情,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听从她的安排。那个时候,我曾经想,如果谁娶了琳,一定是最有福气的。后来她嫁给了大学的同班同学,一个也很好的男生。照片里那个矮一些的是卫。她性格豪爽,是那种能把自己的心交给朋友的人。初中毕业以后,我们三人一起到北京上中专,然后又同时留在了北京工作。那段时间,我们无话不谈,常常会穿过大半个北京城聚到一起,去逛街,去远足,做很多琐碎又很有趣的事情。本来以为我们会这样永远在一起,成家,育子,再退休。没有想到,86年的夏天,一次难得的机遇,把我送进了大学。琳和卫送我 到学校,还记得下车以后,我向她们挥了挥手,从此再见面的时间就很少很少了。今天,那分手的一刻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可记忆还是那么清晰。想起来真有些后悔,那个时候,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那次简单地分手会让我们永远地走上不同的轨道。如今她们两人还在国内,甚至还在当初的单位做同样的工作,而我却走过了许多地方,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不管我走到哪里,生活中最重要的,是朋友。几乎是在迈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分钟,我认识了小桃。她对我甜甜地一笑,说:我是从湖南来的。你呢?我答:湖南有多远?我从来没有去过。就这样,曾经相隔千里之遥的两个女孩碰到了一起。后来贵州的贵娣也来了。我们三人形影不离,成为班里的一道风景。小桃活泼开朗,喜欢打扮,玩乐。她天资聪明,却不喜欢读书。在她的鼓动下我们三人一齐加入了班里的排球队。贵娣来自贵州,身体瘦弱,待人真诚。她有湖北人典型的豪爽性格,是我们排球队的主力。我喜欢读书,也喜欢随着她们俩人东跑西颠。在毕业的时候,小桃迷上了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却因为不能留在北京而未有结果。不声不响的贵娣,在离开北京的最后一个星期,突然得到了班里一个男同学的求婚。没想到,那个从来没有在贵娣身边出现过的男生,就那么简单地,在一瞬间变成了伴随她今后一生的丈夫。而我们三个整天在一起,最要好的朋友却到了分手的时候。我留在了北京,小桃和贵娣被分配回了家乡。她们走的时候,我到北京火车站最后一次送行。在火车开动的一刻,不善言辞的贵娣突然放声大哭,她从车窗里伸手拉着我,涕不成声,说不知今生能否再相见。我被她感动得也哭了起来,心里却不相信我们会永远不能相见。火车开动了,贵娣仍然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跟着火车向前跑,乘务员大声地对我们喊:快放手!危险!我一点都不害怕,仍然拼命跟着火车向前跑。最后贵娣放开了我。而那一放,竟真的是二十几年再也没有见过。三年的形影不离就在那个瞬间成为了过去。后来的小桃和贵娣都在边远地区组成了自己的家,在那里安静地工作和生活。而我却没有停下来,走得更远了。
我从北京考到了南京读研究生。当我放下行李的时候,小巧玲珑的萍正对着我微笑。这一次,她是地主,而我是远道而来的新同学。她刚听我说了一句话,就笑我怎么会卷着舌头发音。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笑话北京人说话。就这样,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后来小金也成为了我的室友。萍矮矮的个子,极聪慧。她好像是为了学习而生的,除了学习,不关心任何事情。她的男朋友却很高大,很帅,而且很爱她。每到复习考试的时候,她的男友会做好精美的菜肴送到我们这里,有的时候,就直接送到玄武湖边,让萍在那里静下心来好好地复习。就是这样的爱,也不能减少两人之间的不和。我看着他们今天吵吵,明天再合好,三年以后成了家。我的另一个室友小金也是南京人,她比我大10岁,从偏远的宁夏考回南京。对她而言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梦境,运气好得不能相信。在研究所里她学习最用功,工作的勤奋和认真无人可比。毕业的时候,她的成绩最好。后来我们都准备答辩,而她的答辩获得一致好评。答辩通过了,也到了我们分手的时候。现在还记得,她们送我到车站回北京。我们相约在北京再见。那时没有想过,再一次见到小金会是在二十年以后,美国的加州。如今,萍在纽约,我在新州。我们三人从来没有机会再聚在一起。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她们两人,关心她们现在的生活,但却从来没有拿起话筒向她们问候。三年朝夕相处的友谊,经过二十多年,也许已经淡了,却不会消失。
现在的我,仍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永远留在同一个地方,身边有不变的朋友。当我从一个公司来到另一个公司的时候,总是会遇到新的朋友。我和他们谈天说地,很快地成为了好朋友,从来不去想,也许哪一天又要分离。而分离以后,又能有多少机会再次相见呢? 只有珍惜这些能够在一起的时光吧?(茹月写于2006年新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