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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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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的遗产
李兴的玻璃展览之后,就没有写过文章,原因是颈椎病严重,听医生的话,少看电脑,少谢文章,多活动,多锻炼,半年下来,确实有效.
圣诞到了, 先祝编辑部编辑与网友圣诞快乐!
今年清明回了一次上海,与家人上坟,看看父亲. 今年9月, 岳父去世, 又回了一次上海.
丧事完毕, 整理岳父的遗物.. 几个书橱,10000来本书, 技术书籍不少是1945年到1955年的,大部分是德文与俄文的桥梁设计与计算, 1952年到1990年,他的桥梁设计手稿有几十本,,密密麻麻的数据与线条,大部份是手写的, 我看了这些,想起了我与他女儿刚结婚时,他说,”做事要认真,我们搞桥梁设计,桥倒了,我们要吃官司坐牢的,没有可以推脱的责任”. 他把认真与责任看的很重! 除了书橱里的书, 抽屉翻出几十本奖状…………..
前二天,与朋友有约,在7号地铁站下等候, 7好车在头顶轰轰驶过,,抬头细看托起火车的钢骨高架, 桥柱与横梁, 横梁与转角,每一个连接处靠的是螺帽与螺丝的拧紧. 百来年了,7号火车运载了多少人! ?
这时候, 我想起了过世的岳父, 他的一生就是使火车,汽车奔驰的桥梁上的一颗螺栓. 而现在的社会谁也不想做一颗螺丝钉了, 现有桥上的螺丝钉也在被人一颗一颗拔下, 匹夫在哪里?
岳父的业余爱好是诗与歌, 晚年还是幸福的, 上海民盟,作家协会,翻译家协会,科技协会等活动都由我太太陪他出席. 上海作协在2009年出版一套老作家丛书,作协小说,散文,诗歌等十二个组, 每个组选出一个, 我岳父为诗歌组的.
他去世后,上海报纸有些纪念他的文章..这里附上上海作家韦泱在<文汇读书周刊>写的一篇文章.
桥与诗,伴随着廖晓帆的一生。在年届九十岁的老诗人心中,两者是密不可分融为一体的。正如他所说,“大桥是一首歌颂大地恢宏的长诗,诗歌是一座架设在人民心上的桥梁”。
作者 韦泱
国庆长假中,想着去看望九十高龄的老诗人廖晓帆,就拨通电话,那头传来廖老女儿廖海丽老师低沉的声音:“父亲已于九月去世,因临近节日,不便打扰大家了。”我瞬间无语。放下话筒,往事历历在目。
桥梁专家鲜为人知
每次拜望上海诗坛前辈廖晓帆后,我的脑际总会涌出纷繁如万花筒般的想法,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廖诗人是怎样一个诗人,只能说:他很“另类”。
说他是诗人,可他学的专业及一生从事的工作都与诗没有多少瓜葛。1923年,廖晓帆出生于四川重 庆,生前仍是一口川音未改,写诗与朗诵,亦透出一股火辣辣的滋味。1942年,他中学毕业,以优秀成绩考入抗战中内迁四川宜宾李庄的同济大学土木工程系。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廖晓帆随同济大学一同回到上海,第二年顺利毕业。经五年的艰苦学习,他已打下了扎实的土木专业基础。他幸运地分配进市政工务局。从此,他的一生与土木建筑紧密相连,与城市建设息息相关。从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做起,一直与“路、沟、桥”打交道。他熟悉上海的一条条马路,一条条排水沟,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桥梁,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如数家珍。在工地上跌打爬滚,日复一日,他成为一名桥梁方面的高级工程师。
时至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廖晓帆参与了位于松江的上海第一座试验斜拉桥设计。之后,担纲国家建设部“城市道 路立交和高架道路研究”课题,又主持了上海延安路外滩第一座人行天桥的设计。南京路天桥等不少城市天桥,都是他与同伴们的杰作。他结合工程设计实践,撰写了《城市立交形式的选择》等大量论文,出版了《人行天桥的设计与施工》《混凝土配合设计新法》《桥梁橡胶支座》等专著。他又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翻译出版了《斜拉桥的影响线》《曲线梁的计算公式》等译作。作为一个桥梁专家,他在其专业领域取得的成就已十分令人仰慕。
然而,隔行如隔山。他的这些成就,在专业之外却鲜为人知。诗歌界乃至文学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建桥经历。他热爱桥梁专业,几十年来,他在城市空间默默地书写着一行行立体的诗。
难忘舒伯特
这样说来,廖晓帆这一辈子始终是一位不在文化岗位上的 业余诗人。既为一名诗人,当然是写诗的人。而廖晓帆在写诗之前,首先爱上的却是音乐。在同济大学,德语是其第一外语,入学第一年首先学德语,这让他可以直接读到原版本的德国文艺作品。这样,他接触到海涅、歌德等大量德国诗人的作品,很多已被音乐家舒伯特谱上了曲调。于是,他就开始翻译这些德文歌曲。1945年,他先后翻译出版了《还乡曲》《抒情插曲》两部歌曲集,以及海涅诗集《新的诗章》。1947年参加工作后,他利用业余时间撰写了七十余篇《世界名曲随想》的文章,先后发表在当时的《新民晚报》,获得读者好评。1948年,上海音乐公司出版了他翻译的《舒倍尔脱》独唱曲集第一集。半个多世纪以来,廖晓帆翻译了三百多首外国歌曲。
说起《舒倍尔脱》,于我竟有戏剧性一幕,“山穷水尽”而又“柳暗花明”,在我的淘书经历中真是绝无仅有,令人刻骨铭心无法释怀。
那天,我在文庙里淘书,无意中于一旧书铺下的乱书堆中,倏然一瞥,便与书名为《舒倍尔脱》的旧著不期而遇。吸引我的不是书名,而是书名下的一行字:廖晓帆译词。这是上海老诗人的一部译作啊。以前从未听他说起过,今日遇着,倒可拿下转赠于他。于是仅花区区几元小钱便得手了。
《舒倍尔脱》为独唱曲集,十六开本,由上海音乐公司印行,民国三十七年十二月初版。由于译音的关系,舒倍尔脱即后来译作的舒伯特,奥地利杰出的作曲家。他八岁学习提琴和钢琴,十四岁创作了歌曲《哈加尔的悲哀》及第一交响乐,十七岁为歌德的诗篇《野玫瑰》《纺车旁的葛莱卿》《魔王》等谱曲,十八岁完成第二、第三交响曲。 他终生清贫穷困,三十一岁就不幸夭折。短短一生为人类留下了十四部歌剧、九部交响乐、一百多首合唱曲、五百六十多首歌曲。舒伯特的歌曲创作有很高的艺术造诣,在欧洲歌曲艺术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影响极其深远。《舒倍尔脱》一书选译了他十四首独唱歌曲。翻译此书时,廖晓帆才二十出头,刚从同济大学毕业分配在工务局工作,却是第一个向国内读者介绍舒倍尔脱歌曲集的译者。封面上印的是独唱曲集(一),廖老在电话中对我说,第二本独唱曲集是《美丽的磨坊姑娘》,直到建国后的1958年3月才由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但第一本《舒倍尔脱》丢失后,一直没有找到。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来到廖老家,当我将《舒倍尔脱》亮在他的面前时,他顿时两眼放光。他说,找此书找了几十年, 始终未有结果。看着廖老如此动情,我亦深受感染,我说这本书当物归原主,由它的译者收藏,我先带回去复印一份,留作纪念。廖老高兴地点头,还特意从书架上抽出上下两厚册的《中国四十年代诗选》相赠与我,这一份情谊令我心头亦觉沉甸甸的。
这样,我暂时带回了《舒倍尔脱》,第二天在一家公司请友人帮忙复印一份后,将原版书与复印件一并放入档案袋,乐颠颠路过沪西工人俱乐部,在湖边石凳上小憩片刻,顺手将档案袋垫在屁股下。晚上到家,欲找《舒倍尔脱》,这才急出一身冷汗:白天一走了之,竟将档案袋忘在了石凳上。于是急电友人去找,已不见踪影。第二天我再去察看,仍不见下落。
我懊丧不已,连着几天闷闷不乐,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该如何向廖老交代呢?假如当初不将 此书让他过目,先复印后再将原件送他,何至于此。我想这事是瞒不过去的。几天后我只得将事情的原委如实相告。幸好,廖老善解人意,一面安慰我,一面亦觉可惜,说像丢失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廖老的心情我颇能理解,只能再一次对我的粗疏表示歉意。
本来一件令人十分高兴的事,意料不到会在一瞬间“鸡飞蛋打”。在我心头总留着一丝阴影,一种无法释怀的惆怅。以后,我每次去旧书市场,总会留个心眼,却一次次无功而返。要找一本同样的书,而且是出版于六十多年前的书,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淘书的法则又一次显灵。在你觉得无望之时,偏偏让你福星高照。那次,在福州路复业不久的上海旧书店闲逛,咦,《舒倍尔脱》不就好端端地站在书架上,正等着我去取呢!真是天助我也。赶紧抓住书,怕 被谁夺走似的。此书品相比我丢失的那本稍好,书的主人是熟识的书友,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慷慨地说拿去就是了,我说以我民国版的书相换,他亦不允。其情可感也。
前车之鉴,使我不敢怠慢。赶紧将《舒倍尔脱》复印一份后,直奔廖老家。廖老说,此书印数不会超过千册,又经过半个多世纪,存世已很稀少了。那天听说书弄丢了,他亦不抱希望。无奈之下,去上海图书馆民国阅览室花不菲的手续费复印了一份,效果虽不甚理想,亦只能聊胜于无吧。他抚摸着原版的《舒倍尔脱》,沉思良久,动情地在我的复印件封面上为我题签道:“韦泱诗友:承蒙惠赠原版曲集,谨致谢意。”我知道,此书对我来说,无足轻重,而对廖老来说,意义就非同一般,那里留有廖老往日的梦幻与青春的眷恋。从此,压在我 心头一年多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淘书有些年头了,还不曾遇到如此失而复得的曲折事。我本不谙乐谱,唱歌亦五音不全,是个十足的音盲。在家中旧藏,音乐书籍极少,亦不会无缘无故去淘对我无甚用处的音乐书。然而,却因一册《舒倍尔脱》,让我神魂颠倒,耿耿于怀。这实在是淘书奇遇匪夷所思啊。
民歌诗人的咏叹
在翻译实践中,廖晓帆熟读了外国优秀诗人的诗歌作品,认识到一首语言精练的诗,其实是可以通过谱曲传唱,产生更为广泛影响的。廖晓帆也按照这个要求,来写作自己的诗歌。他的不少诗作,被马思聪、司徒汉、吕其明、马可等著名作曲家谱上曲,飞进了千家万户。他翻译和创作的歌曲编入几十种音乐教材和歌集中,二十多首进入了DVD、CD等碟片、点歌机中。如此说来,廖晓帆 是一位音乐型的民歌诗人。
其实,廖晓帆早在1946年就与袁鹰、薛汕、沙鸥、吕剑、庄稼等四十多人,参加了由丁景唐主持的诗歌社团“民歌社”,开始了民歌体诗歌的创作。这一年,他的第一首诗《老妇人》刊登于重庆的《民主报》副刊。之后,他写了《卖儿谣》《这种日子真难挨》等许多民歌体短诗,刊发在重庆《新华日报》、上海《联合晚报》和《新民晚报》上。如《春思曲》中写道:“正月的冻冰二月里消/二月的鱼儿水面上飘”,清新而形象。当年主持《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的是诗人袁水拍,笔名马凡陀,他白天在银行工作,晚上兼任报社文艺版编辑,写作出版了影响深远的《马凡陀山歌》。他对廖晓帆的诗歌倍加称赞,鼓励他继续沿着这条创作道路走下去。这样,廖晓帆创作目标更明确,写诗热 情更高昂了。1950年2月,廖晓帆的第一本民歌体诗集《运军粮》,由上海正风出版社出版。1951年,由通俗文化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二本诗集《土改山歌》。棠棣出版社接着出版了他的第三部诗集《我们的工厂》。作为早期上海诗歌工作者联谊会成员,他还与黄宗英等代表“诗联”,与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合办诗歌朗诵班,并为指导老师,为诗歌的普及与传播做了大量工作。由此可说,作为一个诗人,廖晓帆已显示出与众不同的特点。他的诗,主要是从民歌中汲取养料,以精练、通俗、朗朗上口的语言,反映现实生活,抒发独特的感受。其意境开阔,格调清新,节奏鲜明,韵律优美,具有音乐性强的特点。可以说,廖晓帆是一个典型的民歌诗人,坚持走着一条源自民间的诗歌大众化的创作之路。
2009年,廖晓帆出版了他的诗歌新著,取名《欢唱》。这书名,与他的诗歌风格实在是太贴切吻合了。他的诗,是乘着歌声的翅膀而来。这从一些诗的题目也可见出,如《凯歌进行曲》《筏工歌》《周末圆舞曲》《外滩小夜曲》《南浦琴声》《观光隧道小唱》等等。而诗句如“满天的星斗我们的歌/奔腾的黄河我们的琴”,又如“车厢啊小巧玲珑晶莹剔透/我们的心儿呀像春花绽放”等,捧读朗诵是清新抒情的诗,谱曲吟唱,就是优美动听的歌。他将诗与歌,从意蕴到形式,倾力打通。这就是廖晓帆的诗歌。他是桥梁专家,他善于在这两者之间沟通连接,架起通衢大道。
桥与诗,伴随着廖晓帆的一生。在年届九十岁的老诗人心中,两者是密不可分融为一体的。正如他所说,“大桥是一首 歌颂大地恢宏的长诗,诗歌是一座架设在人民心上的桥梁”。
2102年,上海文联杂志<海风>上刊登岳父的文章,50年代文代会的老作家基本都不在世了.那时岳父才30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