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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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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的記憶(七)

热度 1已有 1729 次阅读2011-7-12 00:39 分享到微信


                                                              三.走向生活                   

               我帶著滿腔的熱情,堅定的信心離開了我那貧窮,但永遠讓我牽掛的家,把自己放逐到遙遠的大西北。

              我以爲這裏是一片沃土,能夠孕育我潛在的才華,使它逐漸成熟,讓它發光……

               我從不懷疑,我屬於那種有潛質的人。然而,事業還沒有開始,災難已悄然向我逼近。

                興高采烈地走進社會,全然不知人間還有險惡。

 

                 闖入演藝圈

                                      我並不適合這個圈子,卻闖了進去,一干就是一輩子。

      

新疆自治區話劇團,我人生旅途的第一站。

坐落在廣場的“人民劇場”,是一幢別致的建築,穆斯林特徵的圓形屋頂,莊嚴大方;劇場正門的左右,一邊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塑,是一對正在跳舞的維吾爾族男女,它點出了該建築的主題。

舞臺設施也是50年代最先進的。以後我看見過各式各樣的劇場,都沒有這個劇場那麽令我心動。它曾被登載在“人民畫報”海外版。

 

劇場後樓是新疆話劇團的大本營,我們在這裏排練、工作。

單身男女全部住在樓內,我被安排在四樓,四人一間的宿舍。

七天七夜的旅途顛簸,使我昏昏然,只想把腿伸直,好好地睡一覺,接待我的老師讓我休息兩天。

我躺在緊挨暖氣的床上,享受著從未有過的暖融融,帶著對新生活的憧憬,甜蜜地進入夢鄉……

我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一個男同胞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我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一口京腔地問:“您說的甚麽啊?”他回頭就跑,莫名其妙的我,咚的一聲倒下繼續酣睡……後來這成了我們團流傳的笑話。原來他到宿舍來找人,把我當成了維族女孩,用維語向我問話……

我走在街上曾不止一次的發生過這種誤會。同事們認真地對我說,他們查過資料,說歷史上,湖南曾有維吾爾族居住,他們充分肯定,我有維族血統!是“二轉子”(混血兒)!我氣急敗壞的說:“我才不是二轉子!”。

 

幾天以後,領導通知我,電影廠暫不設演員劇團,我今後屬於話劇團。

我一直牢記,我的個子和嗓子不適合舞臺,而電影可以彌補我的不足,發揮我的長處,所以我只能當電影演員,不可以當話劇演員!我大哭了一場,還是高高興興地留了下來,當了一名見習演員。

每月有了52元的工資,從此我開始給媽媽寄錢,一直到媽媽離開這個世界。

 

那些比我早來的學員們,比我年長,他們對我非常關照,常請我吃飯、帶我出去玩。我又是那種見面熟的人,因此很快和大家成爲朋友,友情單純而真誠,毫無陌生感,他們說我是一張潔白的紙。

逐漸,我又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淘氣,下樓從不走樓梯而從扶手快速下滑,……我又得到許多愛稱:“皮猴、小天使、假小子……”。

 

我有很強的模仿能力,經常無意識的模仿同學、同事、甚至路人。一位朋友在“野火春風鬥古城”中飾演反派李歪鼻子,當我惟妙惟肖地,模仿他稍帶天津味的大段臺詞時,惹得導演和同事們大笑!被導演稱爲我的“一絕”。

此後,他每逢演到這一段,就會想起我學他的樣子,因而不是忘詞,就是卡殼。爲此,他強烈向我提出抗議……

這成了我的“保留節目”呢!

我們都要參與舞臺工作—製作佈景、服裝、道具時,演員和學員都要到各部門打下手;演出前的裝台工作最累,全團都要參加。此時,我會自告奮勇的要求上天橋(舞臺最高處,一般不會派女同胞上天橋)。有一次,裝台時,大幕中間卡住了,而大幕上面沒有天橋,爲難之時,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我;於是,我無上光榮地接受了這一任務。他們用一個特高的梯子,下面好幾個“大力士”撐著,我爬上去把卡住的大幕解開後,得到一陣歡呼。我的勇敢讓我自己得意了好幾天。

無憂無慮,快活無比的度過了四年。

 

這個話劇團與內地不同,有自己的樂隊,所創作的劇目都是載歌載舞,被稱爲“音樂話劇”。這種演出形式是我們團首先提出並實踐的,當年的一本雜誌“戲劇報”登載了我團的有關文章。

新疆有個庫爾班,他想騎毛驢到北京見毛澤東,這是個真實的故事。

於是,以陳書齋編劇和曹起志導演爲首,將這個故事搬上了舞臺,劇名叫“步步跟著毛主席”:演到了北京,演到了中南海……

有著濃鬱維吾爾風味的音樂、舞蹈、佈景、服裝,令北京天津的觀衆耳目一新!庫爾班唱的那首“騎著毛驢上北京”的主題歌,唱遍了大江南北,延續了半個世紀。

 

剛到話劇團時,正在排練“步劇”,除了跑跑龍套,還在樂池伴唱,我是個非常好的合唱隊員,常得到隊長的誇獎。我喜歡劇中所有的歌,每天從宿舍唱到排練廳,過道、衛生間,一邊唱,一邊說臺詞對白,唱音樂間奏……好象除了睡覺、吃飯、上班,就沒有停止過。因爲每天清晨我第一個開始練聲、唱歌,我被同事們稱爲“歌先”。

看到排練場的鋼琴愛不釋手!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溜到排練廳盡情的撫摩我嚮往以久的鋼琴“拜爾練習曲”我已彈了近100條哦!……直到“激起公憤”,勒令”我不准打攪大家的睡眠而終止

後來因爲排練、學習、勞動再沒有時間和機會練鋼琴我的鋼琴夢也就到此爲止了

 

我歌唱的才能,自我展示得極爲充分,曾引起樂團彭瘦團長的注意,要培養我學聲樂……當年不懂事的我,不願意把唱歌作爲終身職業,竟然放棄了這一難得的機會!我的固執和虛榮心把我引入不屬於我的軌道……

 

這個劇團應該非常適合我!在這裏,我應該盡情發揮我的特長,挖掘潛力……可惜,我有著先天不足的家庭背景,使多次機會與我擦肩而過。

 

谷毓英(“冰山上的來客”中飾演假古蘭丹姆)夫婦也來自北京電影製片廠,她是我們的形體老師,教我們跳外國舞。她的先生吳旗老師是演員隊的隊長。

基本訓練、排練、演出、體驗生活、政治學習……這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

 

有一天,開全團大會,團長告訴大家,自治區黨委、宣傳部、文化廳(包括所屬的話劇團和歌舞團)組成一個工作隊,參加農村的整社運動,我們團要抽三位演員,並宣佈了名單。地點是吐魯番“火焰山公社”,時間爲一年。三位中的一位男演員拒絕下鄉,態度堅決。

我突發奇想,我要去火焰山!我的態度也很堅決。

於是我找到季陽團長,要求頂替那位演員去吐魯番,他瞪著眼睛看著我,問:“小姑娘,真的?”,我回答:“我真的想去火焰山!”。團長求之不得!立刻同意了我的請求。

沒想到我這一“壯舉”會在話劇團引起軒然大波!!讚揚聲一片,大會小會表揚我……

這使我不知所措!……我不過是好奇!就是想看看“西遊記”裏的“火焰山”到底是什麽樣的?就是這麽簡單的動機!

 

           我在火焰山下

                     看見那些身穿長袍,頭上纏著白布的男人,戴著面紗的女人,以爲自己到了印度。

                    潺潺的流水,兩岸成陰的鑽天楊樹,到處都是瓜田和葡萄藤架;我以爲進入仙境……

 

1959年初春,我懷著強烈的好奇心,走進“火焰山”這個神秘的童話世界。

火焰山,沒有樹,沒有草,光禿禿、紅彤彤。

我們的駐地在火焰山腳下,名爲“火焰山公社三堡大隊”,生産大隊長叫力提普,維吾爾族,會說流利的漢語。

我們這個組,由我團兩女一男,宣傳部三位男士以及維族歌舞團的艾買提、玉素普,賽買提等人組成。我這個年齡最小的,和年齡最大的老演員艾買提大叔,成了忘年交,他是個老頑童,我總是叫他“兒童”,他是個非常棒的演員,尤其是演喜劇。

我和小黃共住一間窯洞,是個半地下室;這樣修建,是爲了涼快。小黃是我團年輕的資深老演員。區黨委宣傳部的虎飛、高建煜,小陳,對我極爲關照,他們也成爲我的好朋友。

 

我每天迎著朝霞,扛著坎土曼(一種方方的鋤頭),和我的維吾爾朋友走在空曠的戈壁灘上邊走邊唱,到了田間,唱著歌幹著活伴隨著晚霞唱著歌回到駐地

晚上在大隊部,與各大隊幹部開會雖然我不懂維吾爾語。但是我很喜歡看他們豐富的表情。

 

1958年毛澤東號召全國人民高舉三面紅旗(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我所在的火焰山公社,就是“紅旗”之一。公社化的一大特點,就是農民自己不做飯,由各大隊成立食堂,集體吃飯。食堂的炊事員名叫“哈馬都爾”是個非常活潑、非常可愛、留著小鬍子的小夥子。他時常坐在高高的桑樹上,邊采桑葚邊唱歌,哈馬都爾教我唱了很多維族歌,每次看見我,他都會說:“阿爾同汗,搶(唱)歌,維囊!(跳舞)”

 

我剛開始幹農活時,不是把麥苗當草拔掉,就是把菜秧扯掉,有一天我拿著坎土曼,很瀟灑地,三下五除二把“草”鋤得乾乾淨淨,立刻引來一片笑聲,她們友好地,用不流利的漢語問我:“口裏(即內地)不要高粱嗎?”,我驚奇地說:“怎麽不要?”,她們告訴我,高粱苗已被我鋤掉了,我急忙向她們鞠躬,道歉,又引來一片笑聲。沒過多久,我對五穀不分的現象,再也沒有發生,我摘棉花的速度和數量,都遠遠超過專業農民,我成了割麥子的高手,我拔的草比誰都乾淨……利提普隊長幾乎每天當衆表揚我,批評他的下屬農民們。

拔草,是辛苦又痛苦的農活,拔一天草,手和臉全會腫,腿會蹲麻;吐魯番的棉花杆有一人多高,鑽進去摘棉花,又悶又熱……當時的我,不僅沒有感覺到苦,還把這一切都當作好玩,一天到晚和維族婦女們一起大聲唱,大聲笑。

我很快和維族農民們打成一片,她們送給我一個維吾爾族名字“阿爾同汗”(維語,金子的姑娘)她們說:“你會唱我們的歌,你的‘玉子’(臉)和我們一樣!你的眼睛,漂亮!眉毛,漂亮!你是我們維吾爾的姑娘。”

她們故意大聲叫我:“阿爾同汗霍……嗯”我馬上答應:“唉!”她們大笑,說:“不對!不對!要這樣答應——哦(一聲)……哦(下滑)……”他們特別喜歡和我親近,我們用半通不通的維、漢語言,互相溝通,親密無間。

有一位老媽媽,她總是在我住的窯洞門口等我,看見我收工回來,她便叫我:“阿爾同汗!”,然後,送我各種好吃的東西。她告訴我:“我的巴朗子(即兒子)在烏魯木齊,是卡得爾(即幹部,他們把城裏工作的人,都稱爲“卡得爾”),你是我的‘開斯巴朗’(女兒)。”後來我才得知,她的兒子是自治區的一位副主席。

公社羅書記是個20多歲的漢族小夥子,他和他的妻子(于大姐)和藹可親,是我的好朋友;他們經常把我叫到家裏,給我做好吃的,毫無架子。

只要是休息,總有一群小女孩和少婦們圍著我,有的小女孩把自己做的小花帽送給我,有的姑娘們送我一大堆“烏斯曼”……她們教會了我好多維族民歌,他們有問不完的問題:“北京有多遠?”、問:“毛主席巴朗子(孩子)有嗎?”。“北京葡萄乾甜瓜巴嗎(有嗎)?”聽說我的‘阿大’(父)已不在人世,她們就會說:“歐,胡達!”(即,我的主啊),心疼的與我擁抱……在這裏,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虛情假意,只有純真與善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老師和朋友。

 

夏天的‘火焰山’,讓我體驗了它的“熱烈”。

頭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摘棉花,割麥子,拔草,幾乎把我烤成了肉乾,那張令我驕傲的小臉,曬成了黑非洲。

當我想下蹲之前,必須咬緊牙關,以極快的速度蹲下去;腿上的皮膚與曬燙了褲子之間,越是緩慢接觸,越是無法忍受它的灼熱……沒有經歷過火焰山夏天的人,決不可能有這種特別的感受。

收割麥子的時節,我們住在麥地。白天的氣溫攝氏40多度,地面溫度高達70——80度。埋入沙地的雞蛋不久便燙熟。

白天幹活,汗流浹背,深色的襯衣上佈滿了白霜(汗鹼);晚上睡在高溫發燙的地面上,依然汗如雨注,早晨起來,發現自己睡在濕淋淋的,還在冒熱氣的地鋪上。我想,我這一輩子的汗水,有80%灑在了火焰山下,……

 

我一到火焰山,就對那些“溝”裏流動著的,清澈透明的水,極感興趣,夏天冰涼,把西瓜泡在裏面,如同冰鎮,冬天是天然的熱水。後來我知道了,它叫做“坎兒井”(“坎兒”維語“井穴”)。

在新疆,凡是有水的地方,便稱爲“綠洲”。聰明的吐魯番人,利用地下水,使火焰山腳下,也成爲綠洲。“坎兒井”就是他們的一大發明。

“坎兒井”是利用當地的自然環境,地面坡度,由高到低,引取地下水,自流灌溉。它與萬裏長城、京杭大運河並稱爲中國古代三大工程。它是世界奇跡。

處在沙漠戈壁中的吐魯番盆地,極端乾燥,酷熱,之所以有大片綠洲,其奧秘就是有著數以千記,四通八達的,坎兒井群,猶如人體的血脈網路。它分佈在吐魯番、哈密、庫車等一帶。全新疆有1600條“坎兒井”,而吐魯番就有1200餘條。它是土魯番的生命之源。

 

休息日,我和小黃爲了躲避炎熱,到處尋找納涼處。我們找到了一個類似窯洞的入口處,小心翼翼的走進洞口,突然一股涼風迎面襲來,往裏走,聽見潺潺流水,繼續往前,我們看見了一股清泉,這真讓我欣喜若狂!太涼快了!與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後來每逢休息日,我們就會到那裏去避暑。原來,這就是耳聞中,神秘的、還沒有露出地面的“坎兒井”。

我充滿了好奇,想知道一條坎兒井,到底有多少個井洞?它是從那裏來的?帶著種種疑問,在一個休息日的拂曉,我悄悄的溜出了村莊,開始了我尋找坎兒井源頭的考察。走出村口,東方已發白;我知道,坎兒井都是從高到低,井內的水由深到淺,最後露出地面,成爲小溪;我確定,應該順著小溪逆流而上,很快找到了第一個井口,裏面的水離井口不到一公尺,像一個裝滿水的大澡盆,我往下看,映出了一個大大的我;我又找到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大澡盆和我越變越小;我找到了第九個井時,澡盆變成了小飯碗,我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力提普隊長告訴過我,戈壁灘的晚上有狼出沒,我看見太陽一點點的往下滑,她越來越大、越來越紅,黃昏即將來臨,我開始緊張……我沒有手錶,不知道當時幾點幾分,沒有指南針,不知道東南西北!趕忙順著坎兒井往回走,走著走著,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因爲我發現,自己迷路了!我站在空曠的戈壁灘上,東張西望,孤獨無助,一想到狼的猙獰面孔,想到,我也許會成爲狼的美餐,我驚恐萬分……

突然想起,出發時,太陽剛升起,我是看著自己的影子走的現在是否應該背對夕陽的方向走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我壯了壯膽,大聲唱著歌往前走我發現一片高粱地,似曾相識,有了一點信心。我看見一個穿軍裝的人,以爲遇見了救星,誰知他和狼一樣不友好!竟然一把抱住了我!有著極強自我保護意識的我,不知那裏來的力氣和勇氣,使勁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拼命的跑,萬幸的是,那個人沒有追趕我,我嚇出一身冷汗。正當我筋疲力盡,極度絕望時,聽見從四面八方傳來“阿爾同汗……”的呼叫聲,那是在叫我!驚喜若狂地朝他們奔跑過去,看見力提普隊長,我使勁拽住他的手,高興得跳起來!止不住眼淚唰唰的往下流。

 

這次的“科學考察”,不僅使我增長了知識,還讓我首次體驗了孤獨和無助,體驗到人的偉大和渺小。

我無組織無紀律的自由行動,幾乎驚動了全村,我被狠狠的批評了一頓。不過,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爲,以後我可以驕傲的、滔滔不絕的告訴我的朋友們有關“坎兒井”的知識、當我變老以後,還可以給我的孫子、孫女講他們的“奶奶曆險記”,那該是多麽愜意的事!

 

夏天的火焰山熾熱而美麗。高大的鑽天楊(樹)、清澈的溪水、品種繁多的哈密瓜、碩大無比的西瓜;一串串的葡萄,就像一顆顆綠熒熒的寶石……這一切真讓我陶醉!這裏還有世界上最好吃的“囊”(用特殊方法烤的餅),有內地根本吃不到的,甜如蜜的“巴吾動”(一種熟透了才好吃的哈密瓜),有香得使我發暈的“黃瓜蛋子”,有脆得像梨一樣的大哈密瓜……

葡萄熟了的時候,力提普隊長帶我到葡萄園,把葡萄吃了個夠!瓜熟了,力提普隊長帶我去瓜田盡情的吃……此後40餘年,我再也沒有看見,再也沒有吃過這麽多、這麽好吃的瓜和葡萄。

 

這裏的小姑娘個個漂亮,尤其那一對有著長長睫毛、會說話的大眼睛,美麗而動人。這是個能歌善舞,熱情奔放的民族。我驚歎他們在音樂上的天分和準確無誤的模仿能力。一隻新的歌曲,兩天之內竟然可以流傳全村。兩歲多的孩子,只要聽到有節奏的鼓點,就會不由自主的手舞足蹈,舞姿像模像樣,可愛極了!

 

我找到了‘“西遊記”中描寫的高昌國遺址,看到這些廢墟,我實在想像不出它當年的繁榮。

學地理時只知道“戈壁灘”這個名詞,我以爲就是細細的沙子;原來戈壁灘由是許許多多的鵝卵石和沙組成,如同一個乾涸了的巨大河床;沙漠才是以沙爲主。

看到戴著面沙的女人,包裹著白頭巾的男人,我好象到了印度。他們走著、走著突然跪下,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匍匐在地,數分鐘後大聲呼叫:“阿拉轟!……嗯”;力提普隊長告訴我,這是伊斯蘭教的祈禱;只要到了一定時間,他們都會面朝西方,隨時跪下禱告。他們是通過太陽的走向,準確無誤地判斷時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浩瀚的戈壁灘上,我有幸看見了“海市蜃樓”這一壯觀的景致,我好象進入了天庭,高興得暈暈忽忽……

在灼熱的戈壁灘上,我看到了無邊無涯的滾滾氣浪,我幾乎把它當成了真正的海浪!我想,沒有經歷過戈壁灘的酷熱,不會看見如此美妙而奇特的景象。

從來沒有看見過駱駝,如今天天與它們碰面;活了十幾年不知毛驢爲何物?而今,常與它四目相視,整天聽它嘶啞的叫聲;有一次,我與驢面對面,它叫一聲,我模仿一聲,幾個回合下來,把這驢氣的亂跺蹄子,大聲嘶叫……從此以後我特別會學驢叫。

夜晚睡在露天發燙的地鋪上,看著滿天的繁星,它們有的眨眼,有的一跳一跳,活潑可愛;我看見了又大又清楚的北斗星,她就像一個特大的湯勺,漂亮極了!最亮的那顆叫啓明星,他讓我想起了我的爹爹,他的別名就是“啓明”。

那麽年輕的我,躺在那麽熱的土地上,仰望著與內地大不相同的星空,浮想聯翩……

.

三年前的一個暑假,我們到門頭溝去野營。爲了看日出,我們幾個同學淩晨2點鍾起床,好不容易爬上山,卻碰上了一個大陰天,使我無緣看到這一美麗景致,沮喪而歸……沒想到,我朝思慕想的“日出”,在吐魯番,幾乎每天能觀賞到一望無涯的戈壁灘,好似漫無邊際的大海,我睜大眼睛,看著一個橙色的,大大的圓球,悄悄地爬出了地平線,輕輕一跳,逐漸變成了光芒四射的金色太陽!真是太漂亮了!

朝霞裏,年青可愛的我,扛著坎土曼,站在遼闊的戈壁灘上,欣賞著日出的全部過程;像一幅動人的剪影,又像一幅漂亮的油畫!畫中的主角就是我!這些真實自然,生動美麗的畫面,被我壹壹攝入腦海,永遠儲存在我的記憶之中。

 

我們要回烏魯木齊了;我有太多的捨不得;捨不得我的維族小朋友,捨不得我的維族農民朋友,捨不得羅書記夫婦 捨不得力提普隊長,捨不得我的維族媽媽,捨不得……

留下了我歡樂的笑聲,留下了我的歌聲,留下我的汗水,留下我的無數腳印,留下我對火焰山人深深的愛。

帶走了朋友們送的禮物,帶走了火焰山農民的真誠、善良和熱情,帶走了我對火焰山人永久的、無限的思念。

還帶走了一份令我驕傲的大禮——生産大隊和本小組送給我一張沒有缺點,都是優點和表揚我的鑒定書。組長告訴我:“只有你一個人的鑒定這麽好哦!”,我好意外哦受寵若驚!在吐魯番生活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放鬆、最愉快、最沒有思想負擔的11個月。

 

注:“烏斯曼”是一種野生植物也叫‘綠黛’,當地的婦女每隔一段時間,就用粉碎過的烏斯曼葉子,加水調成糊狀,糊在眉毛上,幾天後洗淨。據說可以幫助眉毛、眼睫毛生長。)

 

                                               我在火焰山下摘棉花(玉素普攝)

         滿載而歸

腦袋裏裝滿了新知識,眼睛裏攝滿了美麗的鏡頭,耳朵裏灌滿了動聽的民歌……滿載而歸。

希望大展拳腳,對自己深信不疑——我是可的

帶著我學會的若干民歌,帶著我所瞭解的維族農民的喜怒哀樂,帶著他們的真誠,帶著我那份寶貴的鑒定,還有一張黝黑的臉,回到了久違的話劇團。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話劇團;只見,增加了許多生面孔,他們是不久前,從北京新招來的學員。少了許多熟面孔,他們到北京中南海和天津演出去了。

回團後,我被安排在學員隊,每天上課學習,很正規。直到演出隊從北京回來,我們的學習時間才被打亂—一切服從排練和演出。

 

                        業餘農民

 

演出隊回來後,我開始了正式的舞臺生活。除了排練,演出,全團人員每年還要到鄉下幫農民秋收(稱之爲“三秋”)。下鄉也很有趣,大家同吃同住,增強了同事之間的感情,增強了團隊精神。

我是割麥子的高手,不止一次拿到獎狀;這是我在吐魯番修煉出來的成果。

我們到昌吉回族自治州,瑪納斯河畔參加秋收。最常去的是近郊紅沙灣,那裏有文化廳的一個小農場,我們把它稱爲“自留地”,文化系統的員工,輪流當業餘農民。1960年開始,全國普遍遭受自然災害,內地餓死不少人。唯有新疆幸免。我們能吃飽,這塊自留地起了不可小視的作用。

我去紅沙灣勞動時,正趕上割麥子,除了我們團,還有電影公司,維族歌舞團大家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勞動,共同生活十幾天,又熱鬧,又好玩。

鬱鬱蔥蔥的樹林中,有青山,有潺潺流水,有哈薩克的蒙古包……

我們幾個女孩子,常到蒙古包去玩,看她們如何做乳酪、我們用紗布做的頭巾與哈薩克婦女交換又脆又香的乾奶皮子和酸乳酪。

有一次休息時,我和電影公司一個維族女孩上山玩,邊爬山,邊唱歌,感覺腳下踩到一大堆軟軟的東西,以爲是繩子,突然發現,那是一條盤著睡覺的大莽蛇,足足有大碗口那麽粗!維族姑娘大叫“外將……”(維語“媽呀”)嚇得我們兩人,飛也似地跑下了山,速度之快,應該可以拿金牌……

晚上男女從中間一分爲二,共住一個帳篷。黑燈瞎火,夜深人靜,不知誰在講鬼故事,聽得我毛骨悚然……此時,我仿佛回到了童年,聽見我的大哥在講故事……後來,我認識了這位講故事的人,再後來,他成爲我的夫君,再再後來,他成為我孩子他爹……

 

 

                  跑“龍套”,演“英雄”的日子

                  戲曲中把沒有臺詞,光是站在兩邊,時不時的拉長聲音“哦……”的演員,稱爲龍套

                    話劇中稱爲群衆演員;不是說群衆英雄嗎?我扮演了4年的“英雄”。

 

勞其了筋骨,呼吸了樹林裏清新的空氣,感受了大自然的美妙,……回到排練場,精神抖擻,繼續跑龍套,繼續演“英雄”。

儘管演的是無名無姓的群衆角色,我依然認真,我不會放過體驗舞臺的每一次機會。

我們常排自己團裏創作的劇本。有一個描寫少數民族鬥爭的劇本,團裏專程組織我們到哈薩克地區體驗生活,我第一次騎在了活生生的馬背上,別提多興奮了!我演一個哈薩克頭人10歲的兒子,有名有姓出場不少,但只有“阿爸”兩個字的臺詞;我認真的做案頭工作,寫角色自轉,設計形體動作。爲了這個只有兩個字的角色,我每天學羅圈腿走路,這是馬背上長大的孩子走路的特點……因爲劇本不成熟而終止排練。雖然沒有上演,可是我下的功夫,並沒有浪費,正是這兩個字的角色,使我逐漸開竅。

我還演過兩個B角,一個是說陝北話的小鐵匠。爲此我練了兩個月的陝北話,這是我話劇團唯一上演過的角色。

第二個是一個大型話劇“火焰山的怒吼”我有幸獲得了一個有名字沒有臺詞但是有一段獨唱角色一個坐在石頭上彈“獨他兒”(維族樂器)唱歌的維族姑娘爲了這個沒有一句臺詞的角色,一個月之內我學會了彈“獨他兒”可惜,我只有資格在排練場觀摩,從未參加排練,更沒有機會上場演出,因爲A角是個老演員,B角只能是替補。我沒有、也不懂得埋怨,認爲學員就應該如此。觀摩同樣使我學會了如何演話劇。如果當時給我上臺的機會,我想,我會演得很不錯的。

除此外,在很多大型話劇中,都是跑龍套。就是這些龍套給我後來的演員生涯打下了良好的,結實的基礎。我非常感謝我的龍套生活,感謝演“英雄”的那幾年。

團裏決定排大型話劇“列寧與第二代”,分配我演“別佳”。我高興得跳起來!這是我嚮往已久的角色,太適合我了!中學時,曾看過中國兒童劇院的演出,著名兒童演員方掬芬扮演的別佳,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我時常模仿她的表演及臺詞。

我會給全團一個驚喜!希望“別佳”能給我帶來好運,希望借此機會,充分展示我的表演才能……

在大家摩拳擦掌準備進排練廳時,突然宣佈,“取消排練”!

聽說與蘇聯關係緊張而取消一切有關活動……

樂天派的我,一點沒有意識到,我失去了一次非常關鍵的機會!

另一次,接到領導正式通知,要我參加拍電影。讓我在其中扮演一個叫“小樂觀”的角色。

我正在作準備時,“小樂觀”換人了!卻沒有任何人通知我更沒有任何人向我解釋向我道歉!大大咧咧的我,受了傷害,竟然毫無感覺!更不懂得向領導“討說法依然傻呼呼的,傻高興……與世無爭到如此地步

就這樣,兩次機會與我擦肩而過。

不是說“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我努力了,我做了紮紮實實的功課,可是機會好像並不青睞我

假如我能夠多演幾場小鐵匠,假如我演了“小樂觀”,假如我演了“別佳”,假如我演了那個自彈自唱的維族姑娘,假如……我想我一定會是個有所作為的藝人

 

我們團有很多非常優秀的演員;我常常守在排練廳看他們排練;演出時,只要我不上場,我一定會站在側幕旁不眨眼的看演出,我喜歡看老師們,老演員們演戲,那不僅是極好的學習機會,更是一種享受……

新疆話劇團就是我的藝術大學,雖然沒有那張稱之爲“文憑”的紙,而我學到的、運用過的知識,以及有關戲劇的一切,絕不亞於一個藝術院校的本科生。

 

從吐魯番回來後,我唱歌的愛好,簡直達到了“登峰造極”!每天不厭其煩的從早唱到晚。有一個同事就是聽我唱電影“流浪者”中的插曲,無可救藥的愛上了我,成爲我今生今世的丈夫。

有一天,從北京來了兩位“采風者,他們要採集新疆民歌;領導十分嚴肅的把這個“無上光榮”的任務交給了我。

那兩天,我不停的唱,他們不停的記譜;他們問我,那麽複雜的半音和裝飾音,我是如何學會的?我告知,我會簡單的記譜,但主要是聽會的,他們發出驚歎。唱了兩天,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記下了這些譜子?後來領導告訴我,兩位客人說維族歌的譜子太難記了,誇我有超人的樂感,誇我唱的歌非常有味道……這真的是我給人印象最深的一大特點呢!人見人誇哦!可惜,生不逢時啊!

我在話劇團平安而快活的度過了四年。

 

                                                     

                                     攝于“新疆製片廠”                                                                                      我在話劇“尤利烏斯伏契克”中跑龍套

                                                       

                               我們那時正年輕左起第二人我,右起第二人郭淩弼音樂學院高才生1957年被打成右派,

                                   現爲中國音樂學院系主任聲樂教授。另外幾位不知去向。

                       

              

                                             告別無憂無慮

經受了暴風驟雨的洗禮,我告別了天真無邪,告別了無憂無慮步入長達20年的苦難歷程。

  

當我風華正茂,鮮花盛開的鼎盛時期;當我正在學以至用,當我正準備用我的特長,發揮我的聰明才智,努力實現自我價值之時……誰能想到,一切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1962年,成爲我受苦受難的紀元……

 

話劇團要大面積的精簡(裁減)人員,要把學員們,一個個調往新疆各專區文工團,一時間人心惶惶。

從北京來的學員,絕大部分不服從分配,陸陸續續離開了話劇團,回到了北京,他們說:“回北京掃大街,掏大糞,都心甘情願……”惟有我,不打算回北京,因爲在這裏,我遇到了前生、今世的夫君。

 

話劇團的黨委書記(李永遠),是從工廠調來的,即不懂話劇,也不關心大家的生活。

有一天,我看到我們的大宣傳廣告牌上,“導演”一攔居然有李永遠的大名!他只是一個行政官員,更沒有參與排練,怎麽成了導演?我間接的給他提了意見。不久,他把我叫到到他的辦公室談話,“徵求”我的意見,我就真的給他提了一些意見,說他不深入群衆,不關心大家的生活,我還說,他不應該算導演……他說:“我的辦公室整天都有人,怎麽不深入群衆了?”他又說:“黨領導一切!我怎麽不可以領導一個話劇?”我瞠目!我無語……

於是,那一年的某一天,這位書記又找我談話,他萬分和藹,笑眯眯的對我說:“你能歌善舞,比較全面,有個基層文工團選中了你,團裏準備把你調去支援他們……”,限時讓我考慮。

雖然我涉世不深,雖然我大大咧咧,雖然我傻呼呼,雖然同事們認爲我“純潔得像白紙”,“可愛得像天使”……但是,我還是懂得,調離省級單位,意味著政治或業務不合格,或者犯有嚴重錯誤。我既沒有犯錯誤,業務考試成績也很好,吐魯番的表現有目共睹。我所欠缺的僅僅只是,舞臺實踐……憑甚麽調我走?既然沒有充分的理由說服我,我生平第一次違反媽媽的教導,開始與組織對抗,堅決不服從調動!從此,惡夢如影隨形,與我寸步不離。

 

當我面臨著何去何從的選擇時,沒有親人商量,沒有長輩關照……我是在同學、老師,朋友們的呵護、寵愛中長大的,從沒有面對過如此嚴峻、複雜的問題!我不知如何是好?此時,我覺得自己真可憐,真悲哀!真淒涼!

我爲什麽要長大?不長大就沒有這些煩惱!就不會闖進如此複雜的社會……

 

永遠書記和人事處的孫建功,對我軟硬兼施,他們說,調我去兵團的一個文工團,正好發揮我的特長,並承諾戶口”、“糧食關係等等一切人事關係仍然留在話劇團,並且按月給我寄薪水而且只讓我去一年……

如果,我再不服從織安排,馬上“停發工資”,“停發口糧”……毫無社會經驗的我,對他們的許諾信以爲真,我害怕一旦停發工資和糧票(那個時代沒有糧票寸步難行),我將無法生存!只好老老實實,孤零零的去了遠離烏魯木齊的奎屯兵團農七師。

到達奎屯一周後,我才發現自己被愚弄!他們竟然欺騙我!我所去的地方根本不是文工團,而我由正式的國家工作人員編制,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名農業工人!我得靠掙工分(注) 吃飯!!根本沒有任何人,任何單位給我發薪水!

身無分文,沒有自由每天有幹不完的農活,吃不飽的飯……無論是心理上、生活上還是情緒上,與吐魯番和紅沙灣農場有著天壤之別!我好象成了不是犯人的犯人!……

這個農場,很大一部分是從內地盲目流入新疆的人(當時稱他們爲“盲流”), 成分極爲複雜甚至還有道德敗壞的流氓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整天提心吊膽,毫無安全感。在這裏我不止一次遭受些流氓的騷擾!雖然他們常常說一些不堪入耳的髒話卻沒有人敢動我一根汗毛……幸好我有樂觀開朗的性格和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支撐著我度過了120天的恐怖時光。

四個月後,我的未婚夫設法拿到了一紙公文,把我接回烏魯木齊。

我平生最痛恨受欺騙!黨的書記李永遠為了泄私憤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把我騙到農場,一心治我於死地……我一天也不想看見他一氣之下我回到了北京。

 

我回家了,卻沒有感受到媽媽的呵護和溫暖。因爲,我有一個與衆不同的媽媽,她背負著太沉重的政治包袱,她必須比任何人更積極更小心。於是我又一次成爲她這種思維方式的犧牲品。

在媽媽無休止的教育下,兩個月後,我回到了新疆。但是並沒有按媽媽的要求“安心建設邊疆”,而是,開始了生平第一次的維權行動。

我開始向文化廳和話劇團以李永遠書記為首的領導們討說法每天奔波于文化廳和話劇團之間,他們象踢足球似的把我踢來踢去,而我,不厭其煩的跑來跑去。我耐心、執著,不停的找有關人, 最後,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我終於得到了補發的四個月薪水,拿到了一張退職證明以及120元的退職費。

雖然頗費周折但我畢竟首次維護了自己的權益是勝利者!

 

我要回北京了!聽說,回北京的同事,很長時間報不上戶口;我的朋友們爲我出點子,讓我到醫院開了一張證明,證明我不適合在邊疆工作,然後,再到派出所開證明。

首先,用我的真誠打動了醫生,得到了一張證明。然後到所屬派出所,與有關領導說明我在新疆的種種遭遇,告訴他我想回家……也許是我與衆不同的遭遇,也許是我淚流滿面可憐兮兮的模樣,感動了這位負責人,使他動了惻隱之心,在我的證明上寫了幾句話,就是這幾句比金子還貴的話,使我回到北京一周內就報上了戶口。

幾十年來,我一直念念不忘曾經給予我幫助的醫生和那位不知名的警官先生,祝願他們,好人一生平安!

 

我與新疆徹底拜拜!回到了內地提前終結了我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步入長達20年的苦難歷程。

然而,新疆話劇團永遠是我難以忘懷的地方!儘管,党支書李永遠,借政治的需要,報復了我,“收拾”了我;可是,除了他,同事中並無一人傷害我。我依然喜歡並懷念話劇團的老師們,同事們,朋友們;我常常回想起在新疆美好、有趣的生活

在話劇團我領到了生平第一筆薪水

話劇團是我一生的轉折點。在這裏我從少年過渡到青年,告別了天真無邪,調皮搗蛋

在話劇團我遇見了我生命中的另一半,與他相知、相愛、相守到如今……

 

  注:那個時代的農村每天干農活,記工分,按工分算錢,每個工分幾分錢 。一天一個強男勞動力最多也不過810個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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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光头 2012-12-4 13:28
真是坎坎坷坷曲折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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