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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

热度 1已有 1749 次阅读2011-3-4 00:34 分享到微信

我

那個年代，中國式漂亮女孩的標準是：小巧玲瓏的瓜子臉、高鼻梁、大眼睛、櫻桃小嘴。

老天爺給了我這樣的臉形，這樣的五官。除了家人、親朋好友的稱讚，陌生的路人亦常常投來喜愛的目光，或說上一句：“這女孩兒真漂亮！”；我幾乎是在這種讚揚聲中長大。也許因爲太小，我並不明白這些讚揚的含義，更不懂得因此而驕傲。

可能沒有人會相信，13歲以前的我，幾乎從來沒有、也不會主動地去照鏡子，我不喜歡照鏡子。

13歲以後，開始懂得一點愛美；家裏窮，沒有錢買好看的衣裳，只有蘇聯式的校服。於是，我開始對著家中唯一的一面不到兩尺長的鏡子(它就挂在靠門的窗框上)，打扮自己。我模仿蘇聯電影裏小姑娘的髮型，將兩根辮子交叉對折固定在耳朵兩邊，再紮上兩條綢子蝴蝶結（此綢子是從媽媽廢舊衣裳的綢裏子撕下來的），穿著蘇聯式的背帶裙子（校服），跳跳蹦蹦地走在上學的路上，引來許多目光，路上的大人沖著我說：“喲！這小姑娘真好看！真可愛！”……我那份得意喲，那份滿足喲，就別提啦！到了學校，老師、工友、同學、還有炊事班的師父，一看見我，就不約而同地大聲說：“喲，小豆子,誰給你疏的辮子？真漂亮耶！”，“我自己唄！”無比驕傲。

我開始每天在鏡子裏欣賞自己。

音樂老師告訴我，要對著鏡子看口形練習唱歌。於是我開始天天對著鏡子唱歌。

後來，我愛上了朗誦，於是每天對著鏡子練習表情和朗誦。

我對著鏡子做各種怪相。

14歲時，我的一個同學告訴我：“你真的很漂亮，如果再白一些，好看得沒人敢看了！”

於是，我開始在鏡子裏仔細觀察自己；發現我真的不難看——標準的一字眉、一雙有著長長睫毛的特大眼睛、筆直的鼻梁、翹翹的下巴、小小的薄唇……可惜！鏡子裏的女孩，皮膚黝黑，還長著雀斑！！

那一段時間，我天天照鏡子，嘴裏還唱著：“牆上鏡子請你下來，仔細照照我的模樣……”，鄰居們說：“這丫頭真瘋！”

媽媽每年兒童節都要帶我和妹妹到照相館照一張像留念，師父姓崔，他是看著我長大的。學生證、畢業證，那時，幾乎所有的照片都是崔師父給我照的。有一次，不知爲甚麽，崔師父免費爲我照了好多照片。

我哥哥從重慶出差來北京，說他看見兩個照相館都挂著我的大照片；同學們說看見了我的尊容……我到崔師父的照相館去偵察，看見外面的櫥窗裏、裏面的牆上、玻璃板上，到處都是我的照片，我好像變成了明星，自我感覺十分良好；這大大地滿足了我那小小的虛榮心，特高興！毫無“肖像權”的意識。

照片上的我，沒有化妝，沒有修飾，真正的“純天然”，“原生態”。一年多以後，崔師父把展覽過的照片都送給了我，他保留了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