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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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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是我新结识的作家朋友,节前在法拉盛缅街「旺角28」共进午餐后,她就直奔花摊买花,她买了一束白百合,又挑了花摊中最贵的一束水红边乳白色玫瑰。我问,为谁买花?她说,是母亲过世10年的祭日,百合花是献给母亲的祭品。
梅说,她母亲生前极其爱花,尤爱百合花,宁肯没有饭吃也要买花,有次父亲让她去买菜,她非但没买到豆腐,却买了一束花回来,令父亲气结,两人大吵一顿收场。我说,我的母亲也爱百合花,妈妈曾告诉我,从前她结婚的时候花瓶里就插着白百合,每到母亲的祭日,我也同样会选白百合祭她。梅说,没想到,我们俩个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小资,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还有闲情买花,真是难得!我说,你的母亲一定是沪上大户人家的小姐,面包可以不吃,花一定要买,这种法式的浪漫只有在出身在富贵之家的人身上罕见地留存着,梅点点头。我说,我妈也是,她们的祖上是满人,辛亥革命时为躲避杀戮从武汉弃官而逃到西安的。
在那一瞬间,白百合让我讶异两位不同的母亲爱着同一种花,她们在天国,一定会因花结缘;有趣的是她们的女儿,也在异国他乡因此惺惺相惜。
百合花,第一次听见它的名字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是上世纪60、70年代,花花草草被批为「封、资、修」的日子,一些花仅仅听过名字,很少真正见到过长得什么样子。
女儿家爱花是天性,透过花名的发音我就有了对看花的期盼,西安的南郊,有个殡仪馆,周围公墓绿化得很好,种了不少花草,冬青树四季常青,玫瑰花、桃花、梨花,每到春来就开得死去活来,旺得很,可能是跟墓地的阴气滋润有关。每年清明、农历10月初一跟妈妈上坟的两次机会我都不会错过,家中多姊妹,参加喜宴我不会跟姐姐争,但是上坟我却一定要缠着妈妈带我,那边公车通不到,要步行10多里才到,对于一个学前儿童,路是太长了些,我看妈妈面带难色,就对她说,我一定自己会走下来,不会让你背我。其实就是想去看坟场的花,心底很怕鬼魂,但觉得花美,就顾不得了,不知道妈妈知不知道我心中当时的秘密。
记得,有次跟妈妈去很远的城郊三兆公墓给姥姥、姥爷上坟,她拖着我的手,我记得我穿的是一双红底白花灯芯绒的布鞋,下了公交车,小腿酸酸地跟着妈妈走了很长的路。看着妈妈烧完纸,古城有“十月一送寒衣”的风俗,走在阴郁的寒冷的黄土胶泥路上,鬼气森森的,还不时飞过一些蝙蝠和哇哇的乌鸦叫声。我下意识地拉近了妈妈的手,不知道妈妈忽然联想起了什么,只听到她说,我结婚的时候,新房中花瓶里插着全是白色的百合花 ,床单、枕套也是白色,我就喜欢白色的。我就问,你跟爸爸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她说是1947年底,才17岁。我说,解放前就有百合花了,妈妈说,傻孩子,那时什么没有,我结婚时涂着淡粉的指甲油,穿着英国进口的透明玻璃丝袜,婚纱也是白色的,可惜欧米茄表让我的伴娘张淑霞弄丢了。白婚纱、白色花瓶中的白百合花、白床单、白色西服的英俊新郎,我心中母亲婚礼的样子:17岁肌肤如冰雪一样纯洁的少女,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在百合花的香气中让她变成了女人。然后是风流倜傥的父亲整夜打麻将不归,白色的花瓶被砸碎了,再也看不见母亲百合花一样纯情的笑魇。“百合百合,百年好合”我第一次知道百合花就是结婚时的花。不幸与幸福好像都跟这花语有关。
后来上中学是读了茹志娟的散文《百合花》知道它代表着纯洁、坚强、为捍卫信仰和气节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但始终没有见过百合花的真容,小时候吃过百合煮的粥,甜甜面面的,可妈妈说那是百合花的根茎,我就一直想啊想,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真正的百合花开呢。
此后,我就一直记得妈妈最喜欢的花是白色的百合花,10多年前,刚来美国时,惊见一生中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花,头一次真正触摸到了百合花,有时陪妈妈散步,经过街角杂货店的花摊,她并不买,会停下来近到白色百合边嗅嗅淡雅的花香,我说,喜欢就卖束吧,妈妈说,不用,闻闻就好了。其实我知道,妈妈是为我省钱。
每当有人给我送花,妈妈就说,你看,一束花里还是白色的百合最好看、多清丽,多高雅啊。我就说,妈妈你总是喜欢淡淡的,多没劲儿,我就喜欢大红大绿艳俗招眼的!妈妈翘起好看的嘴角笑笑说,只要我娃喜欢就好,眼中流露出的慈爱我当时根本不在乎。妈妈对我的宽容,让我在她过世后多年都不会忘记,温暖而又辛酸,她是那样一个追求优雅高贵的人,但对我俗气叛逆的审美观并不打击也不纠正,就是为了让我高兴,真是有爱就有宽容。
送花人梅菁最近新书《纽约绮梦》上架,因缘际遇,有幸阅读并有感而发行文,母亲的百合花情节让我们一下子成了好友!
那天梅把那一束很贵的玫瑰花送给了我,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感动之余觉得有些奢侈,梅是拖家带口的人,我不情愿让她破费。梅后来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送花给我,只是觉得我很衬那花。当我抱着它回到电视台时,引来不少同事好奇的目光,以为是那位男士的礼物,我说,是女友送的。我抱着玫瑰上了7号地铁,那一束花太娇贵了,我怕她凋谢,趁着新鲜,赶紧拍下花照,还把梅赠的新书《纽约绮梦》签过字的扉页跟玫瑰合了影,照片出来是玫瑰,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是我和梅的母亲都最爱的白百合,敲打这些字的时候,就想起母亲的样子,也想象着梅的妈妈,想梅在母亲的祭日是什么心情,我不是个看花落就溅泪的多愁善感之人,可在岁末平安夜的黄昏,还是眼里噙满了泪水,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我最可爱的人—母亲杨老师 (摄于上世纪50年代)
liushaodongliuq: 我大哥是重庆小有名气的园艺师,从小受到感染,特别爱花。住在西安(西北工业大学)的堂姐,她和我妈妈年龄相仿,是最爱我的人。每年她的生日我都会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