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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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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gay有一个漫长的了解和认识过程,因为有几个gay同事。
从历史上来看gay在美国一直没有地位。早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从非洲传到美国及世界各地的艾滋病让人们对gay 产生了很大的恐惧,厌烦甚至排斥,当然还有当时的社会没有这么开放,很多gay 受歧视,不敢公开,躲在橱柜里。当时我女儿在初中读书,作为家长,除了艾滋病捐款,我参加了她学校的所有募捐活动,周末义卖,walking,我觉得我无法支持这种由不检点的生活方式所导致的疾病。女儿很不认同,她的观点是:这些人的生活方式是他们的选择,他们只要遵纪守法,缴纳税务,别人无权干涉他们卧室的私事。我们在家里会经常讨论,但是在我们学校的‘政治正确’环境里,我一般都沉默。
· 对gay 的表面认识
那是1988年,我在纽约一所大学教English Writing 101,是新移民选修专业课前的必修课。当时有几位男老师,个个儒雅有风度,说话轻声细语,穿着精致讲究。我当时觉得‘他们与众不同’,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80年代的中国大陆对gay 的概念是非常模糊不清的,gay在大陆是禁止的,最起码是被谴责的。在回家的路上,我跟同事说出我的好奇,她大概感到了我对gay的‘零基础’便对我说,他们都是gay。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说,“那些衣着一丝不苟,说话慢条斯理,走路有条不紊,很关注自己的身材,尤其是胸部和臀部,准是gay。教ESL的男老师很多都是gay。” 在后来的时间里,我根据她的说法去辨认和检验,好像依然辨别不出gay 或者 not gay, 但是who cares?
· 对gay 的内心认识
大概是20年前,我们学校来了一位教陶瓷制作的美术老师,Roy,我们都住在NJ,他家在我家的前一站,所以经常在NY的地铁和NJ的火车上碰到,后来不知道怎么我们居然能达到共识,每天下了NJ的火车在NY的N地铁站台上碰面,然后一起坐45分钟的地铁到学校。
Roy 非常受高中生们的欢迎,他的art projects 都很有意思,学生们很投入。他把百十个学生使用的美术教室+陶瓷烘烤室整理得井井有条,我的感觉是他是一个内心细腻,有很多生活经验和手工技巧的老师,a good listener and friend。
2005我看了李安的《断背山》,原来是不太愿意看的,后来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当看到接近剧终的时候居然有心碎成片的感觉:Ennic在Jack家门背后看到Jack遗留下的牛仔衬衫,那牛仔衬衫罩在自己那件以为丢失的格子衬衫上面,Ennic 抱着两件衣服,那应该算是他们最深刻的一次疼痛和爱的证明,是一次刻骨铭心的回忆。电影的最后一幕,Ennis看着挂在他衣橱的那两件衬衣,他刻意地将原来在外面的Jack的牛仔衬衫摆在了里面,就像那年在断背山上他从背后抱住他一样,Ennis眼里噙满泪水。。。爱在这里以悲剧告终,以无尽的寂寞收尾。
在看《断背山》之前,我对同性恋的态度是:我虽然不理解他们,但是我尊重他们的选择;看过《断背山》之后,我对同性恋的态度是:我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同情他们不敢爱的遭遇,支持他们爱的权利。
我难过了整整一个周末。
周一早上在N车站等车的时候看到Roy,我情绪激动地跟他讲起我周末看《断背山》的感觉和我的心情,说着说着我的声音梗咽了。这时,Roy 看着我,很久,很久,我心里不定,不知道他会对我有什么样的看法。“我是gay。” Roy 说,看着我。很久,很久,我盯着他。当时不知道是想得太多了,还是什么都没想,我只感觉到Roy的一切忽然都这么make sense了。他在Ohio的一个农场长大,从小在农场里干过所有的农活,接了两次婚。。。跟断背山里的两个主人公的经历和年龄都是一摸一样的。马上,他开始来劝我,让我不要难过,“我这个gay都没哭,你干嘛哭?”“哎,真没想到,我还要劝我的non-gay朋友不要为gay 难过”。他还说那两个演员不行,non-gay 演员是演不好gay的。
从那以后,Roy 跟我在地铁N车的话题就更多了。他告诉我他的第二个太太是他的soulmate,但是他自己一定要出柜,便狠心地跟她分手。一次我们谈到Bill Cosby (著名黑人笑星,有60舞台经历,2018年因多次性侵被判监禁),Roy告诉我他曾经是Bill Cosby 的随队老师,专门为on the road 的小演员们上文化课。并说了他跟团里一个黑人同志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开始如何从心里暗恋,后来发现对方也在用同样的暗恋在关注他,两人坠入爱河,然后“他的stupid母亲逼着他回加州跟一个女人结婚”,Roy 一气之下跟他断绝了往来。 “一次他出差回纽约要求跟我见一面,说只是见面,什么都不做。。。结果,见了一面,然后did everything。。。,后来他又弃我而去,现在我再也不上他的当了!”
我对Roy 的gay的性细节不感兴趣,虽然他跟我提到过‘king 和 queen’等terms,我通过他的叙述觉得gay之间经历的情感,挫折和结合跟我们是完全相同的。我的那些老美同事们在Roy面前非常放松,仿佛在他面前有安全感似的,几个女老师在学校野餐的时候,跟他逗笑不停,有个老师竟在阵雨时刻撑着伞坐在他的膝上,唱着“Dance in the Rain”。Roy 诙谐,风趣,调情地说,“Don’t forget I married twice!”,大家哄堂一笑而已。
我的另一个gay 同事是法语老师Ronda,黑人,她的partner 是个白人。她们刚刚结婚不久,准备start family,精子来自一个白人捐精人,后来Ronda生了一个黑白混血的小姑娘,取名Fiona . 我实在是拿不准学校其他同事们对gay 夫妻生养孩子的看法,所以没有以全校的名义为Ronda开baby shower, 在Ronda 产假之前以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的名义邀请全校老师参加一个party,大家反应还可以,最起码是给了Ronda一个moral support。
我的老板/校长是gay, 我感觉她是不太成熟的gay, 觉得她没有真正地爱过。她每年的五月份撂开学校的一切给秘书自己去参加纽约每年的Gay Pride 游行示威。有一段时间她经常魂不守舍的样子,听说她爱上了洛杉矶的一个校长,两个人你来我往几个月,她经常在周一早上说“我今天凌晨搭 red-eye 班机才到纽约,年轻的时候没经历过,现在我也要来尝试一下”,不久就分手了。她是个没有自信的领导,不愿意在年轻的老师面前暴露她的生活和性格弱点,愿意找我说说,也觉得我不会给她泄密。估计她现在还是单身。
· 让我极其反感的左gay
我在纽约上城的一个私立学校工作了几年,外语组来了个法语老师,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叫。。。(名字很长),我的wife喊我G。” 没问题,于是乎我就有了一个Ms. G 的gay 同事。大家的关系很融洽,没有任何矛盾,利害关系和利益关系,每天都在电梯和饭厅里见面,客客气气的。
一天,Ms. G, 音乐老师和我在电梯里碰到了,音乐老师跟我说,中文班的Elizabeth真可爱,小屁股天天都胖得露在外面。我说,“是啊,我天天都教她怎么怎么照顾自己。这姑娘几乎每次上课都要告诉我一次,‘我有两个爸爸’。我都会告诉她,谢谢你告诉我,it is OK。” 说完我什么都没想,就去吃饭了。这时音乐老师对我说,“你知道吗, Ms. G 是lesbian , 她有太太和孩子。” 我说,“知道啊!” 她随即说,“你可能要去她那里解释一下。”我嘴上没说,心里想要我解释什么?但是我还是马上就去了,Ms. G 在五楼吃午饭,把门打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先开口, “Ms. G, it is not my intention to bring up anything sensitive to you, but if I ever offended you, I apologize.” 没想到她很不给面子,说她很upset,让我赶快离开。我退了出来,很茫然,不知如何处理是好。说实话我这一辈子没有感到这么委屈过,我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我的个性很强,很倔,我感觉自己也要有个态度,我采取了‘avoid’的方法,避免跟Ms. G 有直接接触。大概经历了十天左右的委屈,气愤和无奈,Ms. G 来找我了,说她想了很多,她找过校长,找过副校长,她们都让她自己直接找我谈。(天哪,她去找校长说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哪里说错了?)但是我还是耐着性子听她解释。她具体说什么我基本上没注意,只是一条我记得了。我说过我以前没有碰到过这么小的小朋友(4岁)谈自己同性家长的情况,所以我的答案就只是停留在“Thank you。 That is OK。” 的层次。她说你可以说,That is great! You are so lucky to have two dads! That’s a beautiful thing!”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我说,“谢谢你来找我,我有很多很多gay朋友,我很尊重他们,我也很尊重你。我会采纳你的建议。谢谢你!”
几个月后因为家里的一些情况,我不想再继续教书了,我在决定辞职之后告诉了她,她说,“为你的决定高兴,我很幸运能在最后的几个月里跟你交朋友。” 在欢送会上她还送给我一束紫色的牡丹花。
我还是那句话,我理解gay之间的情感,同情gay不敢爱的遭遇,支持gay爱的权利。但是不希望任何人告诉我如何向我的学生们传达我的价值观,什么“You are so lucky to have two dads! That’s a beautiful thing!”。 NO, 那是你的想法,你的标准,不是我的。 我们要相互尊重,我没有歧视gay,同时也希望gay不要给我洗脑,来让我美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