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兰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烦躁，一坐上由沈城通往银岭的长途客车，就被隔过道的一个男人盯上了——确切的说是被他的目光粘上了。

     这是个看起来像个小职员的中年人，秃头，瘪脸，典型的色中饿鬼形象。他用那种贪婪的放肆的目光盯看叶芙兰的身子，上上下下来回扫描，凭直觉叶芙兰知道他在瞄着自己的胸部和臀部，他的目光仿佛两把钩子，直向肉里扎去，好像恨不得能够掏出两坨香艳的肉来。

     作为年已五十一岁的女人，叶芙兰早已不是徐娘半老，而是徐娘全老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曾经非常漂亮，但是还是不太理解自己年纪一大把了为什么还能如此引人注目，坦白的说，如果在街上遇到既有风度又儒雅的男士能够多打量她几眼，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不过像现在被如此猥琐的男人肆无忌惮地盯看，她不仅感觉不舒服，还有些受辱的心理感受。

     叶芙兰知道，自己从年轻时候开始，就被同龄的或者比她大许多的女人嫉恨，自己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就是因为每当叶芙兰在她们面前走过时，她们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的目光立刻就被自己吸走了，他们总是死死地盯着她的高耸奶子、圆滚屁股或者圆润大腿看。为此她从年轻的时候就鲜有同性朋友（现在也是如此）。——那时候，人们还不知性感为何物，自己当姑娘的时候可能就是太性感了吧，她心里想。

      屈牛山车站到了，叶芙兰站起身准备下车，那个中年人依然痴痴地盯着她，喉咙不由自主的“咕噜”地咽了一下，叶芙兰狠狠的对着他的鞋踩了一脚，但是他好像已经没了任何反应。

     车下的空气清新了许多，叶芙兰向东方远处的屈牛山望过去，满眼盛夏的翠绿，叶芙兰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好了许多，她是到屈牛村看儿子林波涛的。

     屈牛村和她有着莫名其妙的缘分，三十六年前的仲夏，叶芙兰还是一个十五岁的中学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那年代流行城市青年到农村支农劳动（尽管轰轰烈烈上山下乡运动已经停止了），叶芙兰的学校原本要到距沈城一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农场参加五天麦收劳动，但是运送他们班的大客车到了屈牛村这个地方就坏在路上，动弹不得。班主任请示了校领导以后，临时决定就地参加屈牛村的农业劳动，村长同意接收了这些半大孩子，幸运的是村里都是山坡地，漫山遍野种的全是苞米，这个时令根本没有重活，学生们如同度假一般，象征性地去苞米地里拔拔草，捉捉虫。然后就一窝蜂的去山顶、或者水库边嬉笑玩闹去了。

     五天的时间里，学生们分散在老乡家里住宿，吃饭集中到大队部食堂，伙食是由班主任协助村里派来的妇女主任做的大锅饭，一饭一菜，这些半大孩子玩得累了，也顾不上挑剔口味，饭菜一上桌，就是狼吞虎咽，吃的是津津有味。女孩子们中有些腼腆的，往往吃不了几口，饭菜就被抢得就盆碗溜光——叶芙兰就是这样的女孩，前两天总是吃得半饱。

     妇女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健硕女人，姓潘，不仅农活干得应手麻利，还会看病接生，能说会道，爱讲笑话，学生们都很喜欢她，大家都喊她潘婶儿。

     第三天午饭后，叶芙兰依旧没有吃上几口，饭菜就皆光了，潘婶站在厨房门口招呼她过去，叶芙兰来到厨房，潘婶神兮兮掀开一个小盆，里面是满满一盆饭菜。

   “给你留的，姑娘，快吃吧，以后潘婶还给你留。”

   “潘婶，谢谢你，这样，嗯，不好吧······”

   “有啥不好？我早看出来你是个美人坯子，啧啧，瞧这长腿，啧啧，还有这······快吃吧，别耽误长个！呵呵！”

     五天的支农劳动转眼就过去了，叶芙兰对潘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临走的时候，还抱着潘婶哭了起来，潘婶拍着叶芙兰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舍不得潘婶啊？不要紧，将来你给潘婶当儿媳妇，咱们就天天见面不分开啦！”

     叶芙兰破涕为笑，轻轻推了潘婶一下：

   “谁舍不得你呀，臭美！”

    谁能想到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差点成真了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