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明久远，一个后果就是累积了不少“祖训”，“穷养儿子富养女”就是其中一个。最近，因为武汉某父为富养其幼女，带她旅游，给她买名牌、买IPAD，短短时间就花掉了三万块的年终奖。结果大家又热闹讨论老话题：女儿是否要富养？

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本来可以这样解决：各人回家把女儿当公主或者宠物一样，好好地“富养”起来；而对于儿子，则用斯巴达式的“残酷”方法，磨练其意志。如此二十年后就自有分晓，也可能功德圆满，也可能一败涂地。不过对于当下的中国人来说，这个方法不太行得通。因为计划生育政策，今天绝大多数的中青年父母，有了儿子就不能有女儿，有了女儿呢，就无权再有儿子了，除非你神通广大生了个龙凤胎一次搞定，才能享儿女双全之福。所以究竟是否要“富养女儿”，对于很多家有千金的中国家庭来说，的确是个重中之重的大问题，虽不至于压倒一切，但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我个人觉得穷养儿子富养女，是个既落后且无效的观念，而且更麻烦的是，贯彻这一观点的效果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说其落后，乃是因为它没有看清古今差异，有刻舟求剑之嫌。古人之要“富养”出来的淑女，无非是要培养出让有权有势的大男子们欣赏或玩赏的女性，能文善诗以和夫君唱和，绣绣花弹弹琴以提高生活的和谐，所谓妇人的“言行功德”，无不以那些权贵男人们为中心而设计。你若问，这些富养出来的女子，哪个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生活能力，发挥自己的天性才华，答案恐怕就是“多乎哉，不多也！”了。

然而当今的时代，我们重视的是个性平等和个性的发挥，提倡的是男人和女人都是人，都是“人人生而平等”的，男人和女人相处，需要互相独立、互相尊重、互相服务，以自然之差异互相补充。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若是富养，男女都得富养，要穷养大家都穷养，搞双重标准，骨子里似乎还是对女性很不自信，实为漠视女性之个性，仍以“男人需要和欣赏”为标准。所以说它落后。

至于富养能否养出有修养有风度，并且对物质诱惑有免疫力的淑女，那就更难说。在这一点上，“高薪养廉”为我们提供了借鉴。很多人都知道，政府官员腐败是个令全球头疼的问题，于是有人认为官员们之所以贪污，是否因为他们收入太少，就有“高薪养廉”提议，要提高官员待遇。但多国事实证明，很多官员拿了小民不敢企及的高薪，照样贪得不亦乐乎，高薪不能保证廉洁。而那些“高薪养廉”成功的地方比如新加坡，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制度和监督跟得上，否则也难保廉洁。一句话，提倡“高薪养廉”的，大概忽视了人是“欲壑难填”的。

这欲壑难填也适用于小孩教育。 富养女儿，你从小给她们好吃好穿名牌不断，既有可能让她们对名牌见惯不惊，却也极可能让她们认为“物质至上”，一切以物质来衡量，反而不好收拾。倘若你富可敌国大概也还可应付，但有几个人财富能达到李嘉诚盖茨的一半？你中产阶级花了三万年中奖就觉得“欣欣然”，她长大后与千万富翁的女儿同学或同事，又怎能平衡？所以高薪和富养不足信，适当的收入和物质对于官员和女儿是必须的，但根本在制度和修养，这样政府才有廉洁的官员，家庭才能培养出优秀女儿。

一句话，如果真要培养符合现代精神的好女儿，还是要因家庭的实际物质状况因人而异，任何事都要把握好度，不妨多给她讲人人平等、尊重个性、培养自我尊重、自我独立、独立思考等意识。至于物质之富，差不多就行啦！

（原文刊于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