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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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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亲爷爷在我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大爷爷的音容笑貌倒是记忆犹新。
巳亥年清明前,我在家一直等侄女香容的电话,准备去南京青龙山公墓给曾祖父母、大爷爷、爷爷,父亲和姐姐等上坟扫墓。每年清明前后纷纷的小雨都会如期而至,今年的雨是下了几场,我终究没有等来侄女的电话,心里疑惑郁闷又不便打电话询问。我十五岁背井离乡,父母老年后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弟弟操持,我仿佛异乡人到了妈妈家什么也不用做。
母亲中风瘫痪卧床一年多了,弟媳为此辞去了工作专门伺候母亲。在此真挚地感谢弟弟、弟媳和侄女对母亲的照顾护理!
侄女给赵家生了一个女儿才一周多,皮肤白净、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甚是可爱。大家庭只有我和侄女有驾照,因无所事事我的丰田早就卖了,现在只有侄女有一辆别克车。弟弟上班繁忙有时还有夜班,因为母亲病重的原因,给弟弟一家增添了大量的劳务。我对侄女说:你妈妈太辛苦了……香容立刻说:“她养你小,你养她老”。——“成孝敬,厚人伦”天经地义。我心中升起一丝感动,侄女对家人亲朋都很友善,不像弟弟和我经常话不投机……
往年母亲身体都很好,很少生病,我们都是一大家一起去给祖先上坟。戊戌年仿佛天地万物都变了,生于1938年腊月的母亲,突然病了。这病来得急、来得凶猛,第一次在医院看到母亲我惊愕不已,不知所措。妈妈居然不认识我了,这是我活了五十几岁从未见过的情景。先父病逝前我请假陪了他三天三夜,他虽然步伐缓慢,面容消瘦,但不影响走路,只是饭菜吃的越来越少……我和母亲在大卧室守候着父亲最后的时光。(见:《燃烧的绕龙花》)
往年都是和舅舅几家一起开车上青龙山的,庚午这个清明节我终究没去成公墓祭奠先人,也不便问侄女为何没叫我一起去……心里总感到有些愧疚。
我的爷爷和大爷爷年轻时不知为何从南京去了无锡宜兴工作的,爷爷娶了当地的姑娘,生了大姑、父亲和小姑(南京土语念“娘娘”)。爷爷在父亲三四岁时病逝,奶奶无力养活三个年幼的孩子,大姑大概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小姑送给了丁山船娘,父亲被曾祖母带回南京乡下,奶奶改嫁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回乡探亲,顺便去宜兴大浦姑妈家,我和大表哥王富清说:我要到奶奶后生的沈叔叔家看看,顺便给奶奶上次坟。宜兴的风俗我实在不懂,奶奶居然没和后来的那个沈爷爷合葬,奶奶的坟茔孤零零地小的可以忽略不计,难道就是因为改嫁的缘故?我和弟弟临走前,我给了婶婶一百元,请她好好照顾我的奶奶……
我爷爷的坟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后来因修建宁杭高速铁路,祖先与大爷爷及父亲和姐姐的衣冠冢都迁到了青龙山公墓,我提议给爷爷一个空穴墓,免得他年轻早逝有三个孙子还要做孤魂野鬼。爷爷和姐姐的墓穴都是空的,在祖坟带来一圤土。迁坟安葬后我在墓穴上刻上了他们各自的姓名。
国人没有本土宗教,佛教是来自古印度,道教是佛教的形式加道家学说的混合体;但祖先崇拜却根深蒂固,所谓的风水说、祖荫说大行其道。清明节祭扫、中元节烧纸(或献花)与冬至修坟热闹非凡。国人重生死,凡遇婚丧嫁娶都要大吃二喝的。
童年是春天温暖的阳光,像孤岛上的航标灯给人生导航,在父母的暖巢丰羽下远离雪雨,生长出搏击暴风的翅膀。人生再幸福的乐章也难免有悲怆的音符。一件不幸的事几乎夺去了我儿时欢乐的时光,过早地在我的生命中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阴影。比我大两岁的唯一姐姐(和妈妈都属虎)是家中最聪明懂事的孩子,在我七周岁时因脑膜炎永远地留在了医院。她再也不给我和弟弟洗澡了。
多少年来,母亲吃年饭时都要哭一场,给她放一副碗筷,仿佛她根本还活着。我愿意在三兄弟中用自己去换回姐姐,从而免去全家人太重、太久的悲伤。一株没有结出花蕾的小槐树,二十几年来一直在我的思念的幻像中生长着。
我的大爷爷,特别喜欢我。他懒得很出名,终身未婚,三顿饭后舔舔碗往桌上一扣一天便结束了。在别人的教唆下,我经常用那个时代的语言攻击他:打倒老爷爷脏死了!每次他上解溪街上回来腋下都会夹一块烧饼,那是专门为我买的,没有哥哥和弟弟的份。烧饼在他手中时,他会问我:“老爷爷脏不脏?”“不脏,不脏!”我立即回答后才能吃到那块奢侈品。
那时很少有零食吃,能吃到的最常见的“水果”是作为蔬菜和主食的红萝卜和山芋。老爷爷闲得慌时,便拿一把铁锹到田埂、土山包上挖水蛇和火赤练,到家后去头、剥皮开膛,然后用王锅放入锅堂里炖着吃。我不满五岁时,老爷爷仙去了。蛇肉的清香现在无法回味了,但这份特别的爱将永驻我心。七月十五烧元宝时,母亲总唠叨:给你老爷爷多分一些,他最喜欢你。
每当洁白清香的槐花盛开,我都难免想起夭折的姐姐,父亲就是一棵被岁月掏空的老槐树。姐姐:你和大爷爷、爷爷、父亲及曾祖母竟然因为高速铁路大开发 而团聚,你不再孤单……妈妈用不了多久也会去陪你的。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大抵四时心总苦,就中肠断是秋天。——白居易《暮立》
自你十岁走后,我一直羡慕有姐妹的人家。姐姐:我们的村子咸家边于巳亥年全部拆迁搬家了,不知你以后想回家该往哪里走……大哥进了敬老院,按照妈妈的吩咐动迁分给我一个小套,我没儿子已很知足。
每年我要等待槐花漫天,接你回家,我们一起喂鸡赶鸭,一起放风筝挑野菜……我甚至想——看着你坐上花轿……每当清明油菜花开,我要单独去公墓给你们打扫庭院,带上你最喜欢的白菊花……一生珍重!你要照顾好爷爷和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