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针对论文《父亲比母亲更有为人父母的幸福感（Parenthood Is Associated With Greater Well-Being for Fathers Than Mothers）》的一篇论文解析， 该论文于2019年2月发表于《人格与社会心理学（PSPB）》杂志上。该研究作者包括S. Katherine Nelson-Coffey, Matthew Killingsworth, Kristin Layous, Steve W. Cole和 Sonja Lyubomirsky。

过去的研究表明，通常母亲每天花更多时间与孩子在一起，承担更多管理孩子的责任，承担更多的家务；而父亲则花更多时间与孩子玩耍和休闲。这种差异是否会影响为人父母的整体幸福感？

研究背景与问题提出

父亲和母亲间的育儿体验是非常不同的。但目前，有关性别和育儿之间的研究并无清晰定论。研究表明，母亲照顾孩子的时间是父亲的两倍左右，且父亲与孩子的互动更多是玩耍和娱乐。在孩子出生后，母亲平均每天多做2小时家务，而父亲每天多做40分钟家务。此外，在职母亲更可能会感到压力和内疚，而在职父亲会享受到结合工作和家庭的好处。许多研究表明，有孩子的男性比没有孩子的同龄人更感到幸福，但对母亲的研究结果却并不一致。上述所有的这些差异正可能导致父母之间不同的幸福感水平。并且，大部分研究只关注母亲或父亲，而并不同时考虑两性。

从幸福感的角度来看，对父母关系的研究通常只关注最简单的、单条目的幸福感测量，不能充分反映父母在日常生活中的丰富经验，也使研究者无法确定性别差异是否只在特定的幸福感结构中才出现。

因此，本研究比较了父亲与母亲的体验，并从主观幸福感、心理需求满足、压力应对这三个方面进行探讨。其中，主观幸福感的定义有三个成分，高生活满意度、频繁的积极情绪及不频繁的消极情绪；心理需要满足度（Psychological Need Satisfaction）指的是自主性、胜任力和亲密性这三种心理需要被满足的程度，这被认为是通往幸福的关键，但很少有研究进行测量，也没有研究比较过它的性别差异；压力应对主要从麻烦（hassle）和提升（uplifting）这两个维度进行考虑，指父母在面对“养育儿童”这个巨大的压力源时，分别认为它带来的麻烦程度和提升程度有多少。比如照顾孩子生活是一种麻烦和挑战，但同时孩子们可以在漫长的一天结束时分享趣事，或给父母一个拥抱来减轻父母的压力，这便是一种提升。

研究1a

研究1a使用了美国的国家家庭调查（National Survey of Families and Households）在1987-1988年的数据，样本量为13007人，覆盖全美家庭，年龄16-95岁（平均年龄42.83岁，SD=17.40）。研究者编码了养育情况（0=无孩子，1=至少一个孩子），计算了主观幸福感（单条目7点评分）和抑郁症状（12条目，计算过去7天中有相关症状的天数总和）。

T检验显示有孩子与无孩子的家庭在幸福感和抑郁症状上均无显著差异（ts < 1.30, ps > .18 ）。PROCESS宏模型结果显示，性别调节了养育情况与幸福感之间的关系（b = 0.24, 95% CI [0.12, 0.36], p = .0001 ），也调节了养育情况与抑郁症状之间的关系（b = −1.93, 95% CI [−3.33, −0.53], p = .007 ）。具体来说，父亲比没有孩子的男性更幸福，更少抑郁，也比母亲更幸福，更少抑郁；但对女性而言，相反，没有孩子的女性比母亲更幸福，更少抑郁（见图1）。

图1 性别的调节作用图

研究1b

研究1b的主要改进之处在于使用了更为完善的因变量指标。被试从网上招募，样本量472人，年龄17-67岁（平均年龄29.95岁，SD=11.47）。研究者同样编码了养育情况（与研究1a一致），计算了主观幸福感（由三个量表测量：生活满意度、积极情绪、消极情绪）、心理需要满足度（12条目，三个维度：自主性-样例条目“我有按自己的方法做事的自由”、胜任力-样例条目“我能够应对困难的挑战”、亲密性-样例条目“那些对我重要的人和我比较亲密”）和压力应对（分别评价生活事件在麻烦维度和提升维度上的分数）。

研究者使用简单样本T检验比较了父母与非父母在各个因变量上的差异（注意在分析结果时，研究者全部报告的是如生活满意度、自主性、亲密性等各个维度的结果，而没有对主观幸福感、心理需要满足度、压力应对这些变量的总分进行结果报告），结果发现父母比非父母表现出显著更少的消极情绪，更高的生活满意度，更高的自主性，更高的胜任力，更高的亲密性，更多的麻烦及更多的提升（具体数值见图2）。

图2 父母与非父母的t检验结果

使用PROCESS宏模型和简单斜率分析发现，对于主观幸福感，性别显著调节养育情况与积极情绪的关系，养育情况和积极情绪对父亲是正相关（虽然不显著），但对母亲是负相关；性别没有显著调节养育情况和消极情绪的关系；性别没有显著调节养育情况和生活满意度的关系，但父亲比没有孩子的男性具有显著更高的生活满意度，而母亲和没有孩子的女性在生活满意度上无显著差异。对于心理需要满足度，性别边缘显著地调节了养育情况与亲密性的关系，父亲显著父亲比没有孩子的男性在亲密性上得到了更高的满足，但母亲和没有孩子的女性在亲密性上无显著差异；性别没有显著调节养育情况与自主性及胜任力的关系，但父母均比没有孩子的同龄人在自主性上具有更高的分数。对于压力应对，性别没有显著调节养育情况和麻烦维度的关系，但母亲比父亲和没有孩子的女性显著更多地认为压力是一种麻烦，而父亲和没有孩子的男性在此项上无显著差异；性别没有显著调节养育情况和提升维度的关系，父亲和母亲都比没有孩子的同龄人报告了更多提升，且母亲也比父亲显著更多地认为压力是一种提升。具体数值见图3.

图3 性别的调节效应分析结果

总结来说，所有的结果表明，当父亲比当母亲更能始终如一地带来更大的幸福感。与没有孩子的同龄人相比，父亲对生活的满意度、自主性、胜任力和幸福感更高；他们比母亲具有更积极的情绪，更少地将压力认作为麻烦。与此相反，与没有孩子的同龄人相比，母亲们报告了更少的积极情绪和更多的麻烦，不过她们同时也在自主性和积极应对压力方面表现得更好。

研究2

研究2重点关注了父母正在与孩子相处时的实时情绪。研究者利用一款手机APP，每天随机联系被试3次，要求其报告当时的活动（是否正在照顾孩子、是否正与孩子互动）与情绪（单条目的状态幸福感），共记录了4930个父母的453,819个观察数据。

研究者进行了多元回归分析，将性别和活动编码为哑变量（男性=1，女性=0；正在照顾孩子=1，其他所有活动=0；正在与孩子互动=1，不是正在与孩子互动=0）。结果发现，父母在照顾孩子时显著地更不开心（b = −0.34, t = 2.5, p < .05, 95% CI [−0.61, −0.07] ），但在与孩子互动时显著地更开心（b = 4.02, t = 52.0, p < .001, 95% CI [3.87, 4.17] ）。性别显著调节了照顾孩子和幸福感之间的关系（b = 2.42, t = 8.03, p < .001, 95% CI [1.83, 3.01] ），也显著调节了与孩子互动和幸福感之间的关系（b = 0.91, t = 5.51, p < .001, 95% CI [0.59, 1.24] ），具体来说，与其他日常活动相比，男性在照顾孩子时的幸福感更高，而女性在照顾孩子时的幸福感相对较低；而在与孩子互动时，父母均报告了比参与其他活动时更高的幸福感（见图4）。

图4 性别对育儿与幸福感关系的调节作用图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男性比女性显著更倾向于在“照顾孩子”（ b = 0.364, t = 6.23, p < .001, 95% CI [0.352, 0.375] ）和“与孩子互动” (b = 0.029, t = 6.95, p < .001, 95% CI [0.020, 0.027] 时，同时认为自己正在“玩耍（playing）”。

研究意义

本文通过3个研究发现，性别会调节养育情况和幸福感之间的关系。与没有孩子的男性相比，父亲的总体幸福感相对较高(研究1a和1b)。与女性相比，以及与他们的其他日常活动相比，当父亲与孩子互动或照顾孩子时，他们的幸福感也相对较高(研究2)。

该结果有助于解释幸福感的性别差异——如女性更容易出现抑郁症状、婚姻关系质量能更好地预测女性的幸福程度等。未来可进一步探讨性别对亲子关系质量与幸福感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关于这种性别差异的原因，作者提出三种可能性。第一，可能父亲更倾向于把与孩子相处的时光认作为“玩耍”；第二 ，可能母亲对于生育的期待更高，因此更易失望，另外母亲的不满可能源自于对伴侣而非对自己母亲角色的不满；第三，可能是母亲更倾向于认为家庭中的劳动分工是不公平的。

未来研究

未来研究可以从三个方向入手。第一，纵向追踪父母在生孩子前后的幸福感变化；第二，探索性别差异的机制，比如分工平等的父母是否存在幸福感差异，再如通过随机分配父母与儿童不同的活动形式，追踪幸福感的变化情况；第三，探索其他文化下是否有相同现象，如在产假政策极为慷慨的欧洲是否情况会不同。

参考文献：Nelson-Coffey, S. K., Killingsworth, M., Layous, K., Cole, S. W., & Lyubomirsky, S. (2019). Parenthood Is Associated With Greater Well-Being for Fathers Than Mothers.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0146167219829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