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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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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不得不失去爱情,才能找回它
When Cupid Is a Prying Journalist
当我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时,我对贾斯汀·麦克劳德(Justin McLeod)的采访轻松了下来。我问他:“你爱过吗?”
这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首席执行官设计了一款新的约会应用Hinge。我的问题显然是脱口而出的。
贾斯汀一脸惶恐。他说,从来没有人在采访中问过这个问题。“是的,”他终于回答道。“但我意识到时,已经太晚了。”然后他要求我停止录音。我点了停止按钮。
关掉录音后,他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她的名字叫凯特(Kate),两人是大学校园情侣,他总是伤她的心(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含着泪水)。他当时还不是最好的自己。后来他向每一个人都弥补了亏欠,包括凯特。但她现在生活在国外,已经跟别人订婚。
“她知道你还爱她吗?”我问。
“不知道,”他说。“她已经订婚两年了。”
“两年?”我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
那时候距离我走出一段20年的婚姻已有一年的时间,我对爱情是罕有的这一本质,进行了很多思考。实际上,我之所以采访贾斯汀,是因为他研发的应用,帮助我在分居后进行第一次相亲,对方是一名艺术家,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从未遇到过一见钟情的情况。他也是我下载贾斯汀的应用之后,第一个出现在我屏幕上的男性。
对于那些喜欢在家做记录的人来说,这件事里有很多个第一:第一款约会应用,第一个出现在屏幕上的男性,第一次相亲,第一次一见钟情。我很想了解这款应用的算法,它是如何凭借我们共同的Facebook好友发现、推测这个男人会占据我的心。他是一名雕塑家,关注情欲意象与花之间的关系。
“你得告诉她,”我对贾斯汀说。“听着……”于是,我给他讲了我在遇到我丈夫之前,爱过的那个男孩。
他当时是一名大四学生,在国外研究莎士比亚。我当时22岁,在做战地摄影师,常驻巴黎,我们在加勒比海的海滩上相识。在报道完苏联与阿富汗之间结束战争之后,精疲力竭的我前往伦敦找他。
在报道战争期间,我每天都会想他。我当时深受痢疾和手部弹片伤感染的折磨,因此不得不被“无国界医生”(Doctors Without Borders)运出兴都库什山脉,当我在洞穴里睡觉时,对他的爱促使我坚持了下去。
但我到伦敦几周之后,他却失约了。他说他会在某个周末到我在巴黎的公寓找我,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至少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但20年后,我得知他那个周末确实飞来巴黎,但丢掉了那张写着我的地址和电话的纸。他的通讯录里没有我的号码。他没有录音电话。我们也没有共同的朋友。他最终待在了酒店里,我则与下一个约会对象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生活就是如此。
到Google问世的时候,我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屏幕上,是在我跟我小孩的一张照片里。那是某人对我的第一本书写的评论,那本书回顾了当战地摄影师的经历。不久,他就跟下一个约会的女人结婚了,有了三个小孩。生活就是如此。
我意外地找到了他。我在写我最新的小说时,做了一番关于剧团的研究,在他那个大众名上面,我看到他的照片。我写了封电子邮件:“你是在巴黎放我鸽子的那个人吗?”
我这才得知那个周末发生了什么,也才开始思忖,当年的错失有多大的后果。
几个月之后,他因公到纽约出差,那时是春天,我们在中央公园里的长椅上吃了午餐。我感到相当慌乱,我踢倒了柠檬汁,也把蛋沙拉掉在地上:我们消失已久的那份爱仍然存在。
我们为重逢感到释怀,发觉那个没有阳光也没了水的爱仍然存在,也让我们都很诧异。事实上,这种情绪之后还将影响我们两个的婚姻。他意识到,自己维护婚姻时,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我也意识到,我付出了全心全力的关怀跟养分来照顾,花了23年耕种,但土壤贫瘠。
四年之后,我在纽约的另一张长椅上听贾斯汀讲述对凯特的爱之后,我突然感到有一种急迫性。“如果你还爱她,”我跟他讲,“而且她还没结婚的话,你应该让她知道。就是现在。你不会想要20年后醒来,再后悔自己当时保持沉默。但你不能用电子邮件或Facebook告诉她,你必须本人出现,也宁愿被当着面甩上门。”
他苦笑:“办不到,已经太迟了。”
三个月之后,他发来一封电子邮件,邀我共进午餐。那篇我写他还有他的应用的文章——里头他让我提到了凯特(我以“玫瑰蓓蕾”[Rosebud]代称)——让人们对他的应用很感兴趣,他想谢谢我。
在我们约好的那一天,我到了餐厅,找到了服务员。“贾斯汀·麦克劳德,两位,”我说。
“不是,”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说。“是三位。”
“三位?有谁要跟我们一起吃?”
“是她,”他指着餐厅窗外的一瞥急忙的身影说。粉色的大衣一闪而过,她草莓金色的头发在身后飘呀飘。
“是怎么……?她是玫瑰蓓蕾吗?”
“对。”
凯特突然进来,一把抱住了我。近距离看她,她很像另一个凯特——凯特·赫本(Kate Hepburn)。我在大学里师从斯坦利·卡维尔(Stanley Cavell),研究过再婚喜剧,凯特·赫本就常常在这种剧中出演。
这些电影是今天浪漫喜剧的前身,在美国摄制于1930年代和1940年代,当时通奸或不正当的性行为是不允许展示的。为通过审查,情节千篇一律:一对已婚夫妇离婚,与其他人调情,然后再婚。故事的教训?有时候你不得不失去爱情,才能找回它,回到绿色世界是重新开花的关键。
“这都是因为你,”凯特哭着说。“谢谢你。”
现在,我和贾斯汀也都流泪了,其他食客都疑惑地盯着我们看。
我们坐下后,他们为我讲述了重聚的故事,言语之间互相接话,就好像他们已经结婚多年。有一天,贾斯汀在偶然遇见凯特的一位朋友后,就发短信给凯特,想同她打个电话。然后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订了一个跨越大西洋的航班去看她。他从酒店房间打电话给她,问他是否可以过去拜访。她本来再过一个月后就要结婚了,但三天后,她搬出了与未婚夫共享的公寓。
我感到一阵内疚,那个可怜的人!
倒还好,她说。他们的关系已经尴尬多年,她一直想方设法推迟或取消婚礼,但邀请函已经发出,大厅和餐饮服务也已预订。她不知道如何化解自己的纠结,而又不让大家失望。
贾斯汀几乎是在最后时刻到了她的门前,如果那时没能大声说出来,就要永远保持沉默了。到我们吃午饭的时候,两人已经同居了。
此后不久,我让他们过来吃饭,向他们介绍了这位痴迷于花朵的艺术家,他们的重聚有一半要归功于他。我和他没有成为一对,这让我痛苦和懊恼,但他发给了我一幅他正在绘制的涂鸦之后,我们找到了相处的方式——成为亲密的朋友,甚至一起创作艺术。
事实上,我们刚刚签署了一份合同,一起创作三本书:《成年ABC》、《为人父母ABC》——对了,还有颇具讽刺意味的——《爱的ABC》。
“那个涂鸦是什么?”凯特问道。
我给她看了我iPhone上的图画。
“那些是卵巢吗?”她笑着问。
“或者是种子,”我说。“或者是花蕾,取决于你如何看待它。”
这些都是爱产生爱,再产生爱的非常合理的解读。我们那天晚上都围在我的桌子旁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吗?因为真正的爱一旦盛放,将永远不会消失。它可能会随一张纸而错失,或转变为艺术品、书籍或孩子,或促成另一对眷侣的重聚,却无法抓住自己的相遇。
但是,它总会在那里躺着,等待一缕阳光,去破开解冻的土壤,并坚定且坦然地存在于我们心中和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