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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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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治疗中女性的感受——多愁善感不是病
女性往往情绪化。通过进化的设计,我们天生对环境敏感、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孩子的需求、能直观地感知伙伴的意图。这是我们自身和后代生存的基本要素。有些研究显示,与男性相比,女性往往更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女性大脑发育的过程中,有更多容量留给了语言、记忆、听觉和观察他人的情绪。
这些是植根于生物学的观察结果,并不是为了迎合任何女权主义或反女权主义的思想。但是,它们的确产生了一些社会影响。女性的情绪是健康而非疾病的标志,是力量的来源。但是,我们经常面临需要控制情感的压力。人们叮嘱我们要为自己的眼泪道歉、要克制愤怒,而且要担心被人形容歇斯底里。
制药行业利用了这种恐惧,在日间脱口秀节目和杂志上投放了大量针对女性的广告。目前,服用精神药物的美国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而且根据我的经验,他们的服药期限也远远超过了预期的时长。过去20年,抗抑郁和抗焦虑药物的销量一直在激增;最近,抗精神分裂药安律凡(Abilify)的销量超过了这两者。它是美国所有药物,而不仅仅是精神药物中销量最高的。
作为一个行医20年的精神科医生,我必须告诉你,这简直是疯了。
如今,美国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女性都在服用精神药物,而男性仅有七分之一。女性被诊断患有抑郁症或焦虑症的可能性几乎是男性的两倍。对于很多女性来说,这些药物极大地提高了她们的生活品质,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却并无必要。医生开的精神药物越来越多,开药的往往是其他领域的医生,这创造了一种新常态,鼓励更多女性去寻求化学支持。一名女性是否需要这些药物,应该是一个医疗决定,而不是对同辈压力和消费主义的回应。
这种用药的新常态不符合女性动态的生物学属性;大脑和身体的化学物质原本就应该波动不定。为了简化问题,请想象血清素是产生“一切都很好”这种感觉的大脑化学物质。如果它的水平太高,人们就会什么都不在意;如果太低,那么一切似乎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月经即将到来的日子里,女性的情绪敏感度会提高,女性可能更容易受到外部影响,更焦躁或更容易感到不满。我告诉我的患者,这个阶段产生的想法和感觉是真实的,或许应该重新评估她们在一个月的其他时间里忍受的事情——那个时候,她们的荷尔蒙和神经递质所处的水平,更倾向于促使她们迁就他人的诉求和需要。
最常见的抗抑郁药——这些药也用于治疗焦虑症——是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s,简称SSRI),它能强化血清素的输送。SSRI让你感觉“一切都好”。但太好也不是好事,较多的血清素可能会让你更加冷静、抑制恐惧感,但也可能会让你变得麻木,身体和情感上皆是如此。这些药物经常会压抑女性对性生活的兴趣。SSRI倾向于钝化消极情绪,而非激发积极情绪。在服用SSRI时,你可能不会面带笑容地四处蹦跳,而只是会变得更加理性,不那么情绪化。一些服用SSRI的人也曾透露,其他许多人之常情也减少了,诸如同理心、恼火、悲伤、性梦、创造力、愤怒、哀痛、担忧,以及自身情绪的表达。
很明显,有些情况是需要精神药物的。问题是,有太多真正患病的人仍未得到治疗,这多半是因为社会经济因素。那些并非真正需要这些药物的人,则试图通过服药,让自己对一系列反常的压力来源做出正常的反应,诸如严重缺乏睡眠、阳光、营养、运动和眼神接触——这对人类这种社会性灵长目动物至关重要。
如果女性的血清素水平一直处在人为提高的状态,她们可能就会丧失情绪的敏感度及其自然波动,进而形成一种更男性化的、平稳的激素平衡。这种情绪上的钝化,会促使女性做出通常被男性认可的行为举止,例如表现得无坚不摧,这种姿态可能有助于女性在男性主导的商业领域向上走。灵长目动物的研究表明,SSRI能增强社会支配行为,提高动物在社会阶层中的地位。
不过,这么做要付出什么代价?有一个患者曾经流着泪从办公室打电话给我,说她需要加大抗抑郁药的剂量,因为她不能在工作场所让人看到自己哭。我们分析了她伤心的原因——她的老板在她的下属面前揭她的丑并羞辱了她——随后得出结论,她需要做的是冷静地对抗,而不是服用更多药物。
通过病例审阅可以明显看出,相比之下,医生给女性患者开精神治疗药物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是35岁到64岁的女性。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一些女性来说,她们的更年期症状听起来可能很像抑郁症,而且爱哭是普遍现象。哭泣不全是因为悲伤。当我们感到恐惧或受挫、目睹不公,或是被人类的苦难深深触动时,我们都会流泪。此外,有些女性格外爱哭。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感情脆弱或处于失控状态。高剂量的SSRI让哭泣变得困难,它们还会让人更加冷漠和无动于衷。只有我们感到不舒服,或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才会做出改变;我们通过感知来判断对错。如果药物让人变得漠然,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如果我们服用了过量的药物,我们的情绪就会是人造的。为了个人的成长、美满的婚姻,以及更加和平的世界,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同情、悲悯、接纳、情绪和脆弱,而不是更少。
我们不能再把我们的悲伤和焦虑归为不适症状,而是应该把它们当做一种健康的适应性生理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