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和黄大哥面对面盘腿坐在炕上,炕桌上是黄大嫂做的夫妻肺片红油抄手蒜泥拌凉粉,还有一瓶泸州老窖。老赵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辣的直往外哈气:
“黄大哥啊,你是没受过旧社会的苦,不知道新社会的甜啊。”老赵说。
黄大哥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知道忆苦思甜就要开始了,拿着酒杯看着老赵。
“你看咱这日子现在过得多红火啊,共产党的天下,哪哪的都显着亮堂。哪像那时候我在纽约那会,那四十二街整个一国统区啊,在那咱折面折大了去了."
不知是折面还是四十二街引起了黄大哥的兴趣,他仰脖喝了口酒,身子往前探了探。
“刚到纽约几个月,和邻村的老张搭伴去四十二街,”老赵望着窗外放牛娃悠闲的挥着一根树枝跟在小花牛的后面,“差不多是晚上六七点吧,天黑得早,路上行人也不多,咱俩转着转着就进了一家电器店。店堂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店员,”
“咱边喝边聊,”黄大哥说,一边把两只酒杯都斟满了,一边冲厨房的方向细声细气地喊:“孩她妈,马兰头拌豆干得了没?”
“咱逛来逛去,一眼瞅见一个傻瓜相机,跟咱前几天花了二十多块打折买来的一个型号。也就是想看看到底省下了多少钱,就随口问了声价钱。店员说:你打算出多少买?咱随口说二十。店员说声OK就要收钱,到了这份上咱只得掏钱。店员收了钱进去半天,才出来说:我弄错了,老板说是六十。咱说行那咱不买了,还我那二十。店员说不忙不忙,再看看再看看。咱坚持要回那二十,店员坚持打哈哈...正争执着,就听门外有什么倒地的声音:原来是邻村的老张见势不妙,先行撤退,慌不择路地把人家竖店门口的一块招牌撞翻了。另一个店员大概以为老张路见不平要砸店,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没曾想假想的对手早就跑过了马路,孤零零地站在黑影里。”
“那咱报警啊,咱人民警察不就是管这事的吗?”黄大哥看上去比老赵还急。
“咱也想过报警,可钱在人家手里,等你一出门他推个一干二净咱也没辙不是?”老赵没提真招来了警察,还得准备一车皮英语这茬。
“那你就等着挨宰?”黄大哥很不服气。
“那可不。最后转悠了半天,咱只好再多添了二十几块买了块表,走到现在还没坏,挺准的。”其实后来老赵在别处看见了这种表,才卖二十。
“这事就算完了?”
“完了。你还想怎么着?”
“这也太丢咱黄个庄的脸了吧?那破店还在吗?”黄大哥把剩下的老窖都倒进了杯子,磨拳擦掌的问。
“铲平了,现在这四十二街算有点咱解放区的样儿了。”老赵喝干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