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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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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老外到北京旅游时喜欢“看中医”,买中药,老字号的“同仁堂”更是他们的首选。然而最近,新华社记者追踪采访发现,位于北京昌平的一家同仁堂旅游药店,采用欺骗手段将来源不明的中药,高价卖给外国游客。下面,是新华社记者的调查采访。
“影子医院”附身同仁堂
今年5月14日,美国人韦德在所住的王府井大酒店礼宾部报名,选择了北京中旅现代旅行社到明长陵、八达岭长城的“一日游”。“交了350元报名费,只拿到一张手写收据。”韦德说。接着韦德告诉记者,按行程安排,上午应该去明长陵,下午游览长城。“结果,中午导游说要介绍中国玉器和医药文化,就把我们带到了昌平区一家玉器城和一家名为‘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的‘景点’。”
“药店工作人员向我们介绍了北京同仁堂的历史,又介绍了一位穿白大褂的‘教授’,之后导游领着我们穿过几条走廊,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韦德向记者提供了一段他录制的视频。视频显示,一间诊室里面有数十张候诊椅和多名身着白大褂的人员。“我们逐一接受了诊脉。”韦德说,药店翻译告诉他,“教授”说他肾虚,胃寒。“我发现‘教授’诊断出其它游客的病都和我差不多,都是‘肾’的问题。”最后,韦德花780元买了一盒“补肾复春丸”,药店只提供了一张处方笺,拒绝提供收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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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调查发现,一些来北京一日游的外国游客也有类似经历。瑞典游客艾利克斯·克利夫兰说:“今年3月,我第一次来中国,就在这个药店被骗了,他们冒用著名的中药品牌欺骗游客,很可恶。”
西班牙一家日报驻华记者帕布罗说,在“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受骗后,他曾向北京市旅游局、红太阳旅行社和所住酒店投诉,但至今为止,只有酒店给他赔了700元,其余数十封投诉邮件石沉大海。他在中国居住了6年,不会因为一次受骗经历就否定对中国的整体印象,但那些第一次来中国的游客一定会失望。
一名英国游客给北京市旅游主管部门的投诉信中写道,我非常困惑,为什么在五星级酒店还会订到这样糟糕的旅游?为什么旅行社推荐的“政府商店”会吓唬我(有病)还让我买假药?
业内人士透露,“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是赴京外国人一日游的常规路线,前来参观者大多是不懂中文的外国游客。5月24日,记者在这家药店看到,十多位欧美面孔的游客被带入店内,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用英文讲解中医药知识,当她发现了中国人的面孔时,示意记者离开。
随后,记者又随一个韩国旅行团队进入大厅,四周的几个诊室都有身着白大褂的“老中医”在给游客把脉看病,每名中医身边都站着一位翻译。很多游客“看完病”后按照处方购药,药店卖药后大多不开发票,只开收据,收据的落款为“北京中医药大学昌平中医门诊部”。记者还发现,一些游客购买的药品包装盒上印有“北京汉慈中医院”位于“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内”等字样。
无论是“门诊部”还是“中医院”,在“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里都没有正规的标识和介绍,就像隐藏在同仁堂店内的“影子医院”。
“高价药”涉嫌欺诈
这些“影子医院”和北京同仁堂是何关系,他们究竟从事何种勾当?
记者为此走访了中国北京同仁堂(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公司一位负责人起初否认上述药店是其旗下企业,两天后又联系记者表示,“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是同仁堂的加盟店,几年来严格执行国家法规,未销售过高价不明药品。如果那药是在药店里的汉慈中医院买的,“就和我们没关系”。
然而,一名英国游客出示给记者的发票上,赫然盖着“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的发票专用章。今年1月27日,他在“北京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内被诊脉后,买了两盒“壮骨通痹丸”,共花去1720元人民币。
如此高价中药是哪里生产的,有哪些成分?记者从几位外国游客处获得了他们购买的4种药品,分别为茵陈五苓丸、壮骨通痹丸、降糖益肾方、补肾复春丸,并带着这些药品走访了北京市药品监督管理局的。
北京市药监局工作人员查看药品后告诉记者,“壮骨通痹丸”和“补肾复春丸”属于医疗制剂,其说明书和标签中没有标注“本制剂仅限在本医疗机构内使用”的字样,不合规定;“补肾复春丸”的批准文号应为京药制字Z20061011,药盒上所印“(2001)京药制加字〔361〕第F-869号”与批准文号不符,属于违规。
同时,记者注意到,“降糖益肾方”药盒上没有药准字号,只印有“代客加工”字样。药监部门工作人员说,代客加工药品不能统一上市,而“降糖益肾方”本身就不是药品名称。“茵陈五苓丸”的包装和规格与批号不符。
后续
新华社记者关于同仁堂欺骗老外的调查刊出后,北京市政府派出检查组对“同仁堂南城天汇旅游药店”及其 “汉慈中医院”进行执法检查。目前,问题药店已停业整顿,“汉慈中医院”被立案调查。同仁堂集团致函新华社,表示向社会致歉并严肃整改。
这件事让我想起了张悟本,他忽悠国人的阴云还未散尽,“同仁堂”又以旅游之名忽悠上了老外。虽都是“忽悠”,但后果却不能同日而语:张悟本的“忽悠”,消费者承受的多是经济损失,但“同仁堂”忽悠的大多是不懂中文的老外,损害的不仅是消费者权益,还赔上中华文化的声誉。
事实上,我们对老外的这些遭遇并不陌生,但凡在国内旅游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经历,只不过,因为司空见惯已经麻木不仁。孰料,初来乍到的老外们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以为品牌应有相应的品质,五星级酒店推荐的旅游就应该信得过,终将这事搅得天知地晓。
将“旅游”与“中医”结合在一起的意图是好的,可惜的是,路却走歪了。它就像竖在中医发展路上的一道障碍,就像绑在中医业界身上的一个秤砣,让本已式微的中医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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