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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川康〉24

已有 1325 次阅读2010-5-21 19:37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父亲3月份被“请”回去5月,大哥李国康也被抓回大邑。周鼎文在“七联”告诉大哥:叫你回去,是要你帮助你二爸退押。大哥是华西大学的在校学生,当时正住在重庆,大邑县派人把他押回安仁镇,关进“金娃娃牢房”。取名“金娃娃”者,是因为这个牢房关押的全是地主的孩子,共十多个人,大的十几岁,小的只有五六岁,平均年龄大致在十岁左右。大哥那时21岁,是里面最大的“金娃娃”。关进这样的牢房实在太恐怖了,从早到晚,孩子们的哭声不,更不用说受刑的惨叫声了。大哥晚年告诉我,当时一个14岁小女孩坐老虎凳时的尖叫,直到现在还清晰的留在他的脑海里。之所以要如此折磨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他们的父母拿钱。

      我家四个人(父亲、二爸、二婶、大哥),关在不同的地方。一个大家族三房人,只剩幺爸李万衡(解放前已去世)的妻子幺婶还算平安。

      四人被关在牢房里,每天得由家里送饭,政府是不会给饭吃的。小小的四姐担起给大哥送饭的任务,她垫着脚尖,把一碗糙米饭送到铁栏杆上交给大哥,一句话也不准他们交谈。每天送两顿饭,只有饭,没有菜。大哥从关进牢房到最后释放,近两年时间,仅审问过他一次,只问钱的问题。一是我家的钱,一是刘文辉家的钱,一是刘元?家的钱。大哥乃一介书生,哪知道那么多?从此就开始挨打了

      大哥被带回安仁,为了和农民尽量做到一致,也在头上了一个头巾(当地人称为孝帕子)。一次,周鼎文叫人把大哥绑到过去李先春的院子(镇公所就设在这里),全村的地主跪了一地大哥刚跪下,一群外村的年轻人冲上来,有的煽耳光,有的乱打,头上包的头巾都打掉了,打他的人笑着说:“看!他还留着拿波呢。”后来才知道,本村的都不愿出手,周鼎文是从外村找的人。打完后把大哥拉到右边的天井,他们弄了个台子在上面讲话,点名重点整大哥。最后把大哥带进一个房间。

      问: “你是李光普的儿子,李育滋的侄儿吗?”

      大哥说: “是。你们为什么要关我?我是学生,还要回去读书。”

      “你二爸镇压农民运动,杀了很多人,罪恶大。你父亲在外面挣了很多钱,拿来支持他,所以押你们父子回来。你要好好交代。”

      大哥晚年回忆:“他们在审讯我房间的外面,右边的树子上把我吊起打,只打我一个,是周鼎文支持的。甩动着的鞭子,发出唰刷的响声,打在我的背上腿上,一下鞭子一道血痕,疼痛难忍。不管你怎样叫,鞭子都不停地落在身上。吊久了,打久了,痛得都叫不出声音来了啊!工作组的人我都认不得。(后来我问周鼎文,你为什么支持他们打我?他推说是贾县长、龚政委叫他做的)这种刑罚叫‘鸭儿凫水’。等他们把我放下来,已经不醒人事了。昏迷中,觉得有人用沾水的帕子擦我的脸,我醒来,看见幺婶也跪在那里。

      我刚苏醒,他们又把我拉起来,还要我赔黄金,要我到雅安去找刘元?要黄金。我死也不去。于是,又吊打我,全身都被打成紫黑色。

      他们每天把我叫去,逼我去找刘元?要金子,轻则煽耳光,重则又吊‘鸭儿凫水’。吊的时候,从颈子到手要缠得很紧,用很大的力量缠,缠紧了很痛,但手不会断,不会脱臼。他们用的是特制的鞭子,打背和屁股,这种打法,很痛,皮伤很重,但打不死人。他们不打头,打头就打死了。”

      被打后回家,大哥的手都完全麻木,根本不能动。幺婶用烧酒给大哥擦,每次她都说:明天他们可能还要打你。她就叫大哥吃白蜡,白蜡很膣吃,但吃了身体会麻木,就不?感觉到那么痛。

    1951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真是滴水成冰啊!一次在押解的过道上大哥和二爸李育滋相遇,见二爸穿着破草鞋,一条单裤的半截裤腿在寒风中轻摇着,光光的小腿不停地颤抖,全身冻得抖抖索索的。二爸猛然看到大哥,两眼圆瞪,满脸的震惊、痛苦、绝望。

      二爸哀声地: “你怎么也进来了啊?”

      大哥喊道: “二爸,我已经关进来几个月了!”

      押解者狠推了他们一把,两人踉踉跄跄地分开。

    1952年,“金娃娃”牢房里的孩子陆续放里面只剩大哥一人。每天两个军人看守。后来,被放回二爸家软禁,没有行动自由,上街赶场都要请假。不久大哥被叫去,看管人说: “你去给李光普和李育滋拿米来,不然就不给他们吃饭。”大哥回到二爸家,家里哪有吃的,用什么来送?本村农民知道后,凑了两袋米。可大哥非常虚弱,背不动,守着米袋哭,二爸的长工潘德全见状,用车把两袋米推到大邑县,他也在那里哭。

    1952526日二爸被枪杀那天,有人特地一早到父亲的窗前,说:“李光普,你听好,李育滋这个顽固不化的反革命今天就要被镇压了,你要是不好好交待,也是死路一条。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要钱不要命,不打不杀就不会把钱藏在哪里说出来。”

      这话如晴天霹雳,顿时使父亲心痛至极,他从听到这话起就一直等在铁窗旁。当二爸被架着拖过父亲的窗前时,兄弟俩四目惨然相对。父亲双眼圆瞪,死盯着二爸,两手用力抓着铁栏,随着二爸一步一步出去,父亲的眼睛慢慢往外突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紧紧抓住铁栏的手一点一点地往下滑,两手在铁拦上磨得血肉模糊,最后昏倒在地上。人间最惨的是生死离别,何况兄弟俩是这样的离别!

     二爸李育滋被杀后,父亲一直呆呆地躺在牢房里,身心都到了崩溃的边沿。他昏昏沉沉、不吃不喝,心里充满了痛、充满了悔、充满了自责、充满了内疚。他觉得对二爸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他想,要不是自己给弟弟写信,李育滋怎么会和发动“二.五减租”武装斗争后、被王陵基的清剿队追杀的共产党员扯上关系,怎么会遭到今天的悲惨命运!

     几天过去,父亲已奄奄一息。就在他神魂恍惚之际,突然听到爱妻的声音:“你一定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啊!”他猛地坐起身来,环视四周,依然是破牢房,依然是孓然一身,陪伴他的只有身上吸血的虱子和地下乱窜的老鼠。父亲想起了妈妈的话:“只要我们一直都想着能见面,就终将有见面的一天”,父亲又想起最爱的女儿,想起刚出世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父亲还想起康定的李家人:李先春、李万鹏、李万均,他们现在的命运又如何?对亲人的牵挂把他从痛极的状态中拉出来。他下定决心,为了妻儿,为了李家屈死的和活着的,受再重的刑也要熬下去,再痛苦也要坚持,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就可能有光明。他不可以放弃,必须鼓起勇气,正视亲人淋漓的鲜血,直面今后惨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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