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B时,给我的印象似乎他是位印第安和白人的混血,当我说出我的感觉后,他却告诉我他是意大利后裔。
B长得高大魁梧,用英语来形容就是big man
,他大约五十几岁,花白的头发,平时从喜欢穿一件橘红色荧光马甲,帆布工作裤,脚蹬高帮铁头鞋,一看就是个建筑工人,感觉随时准备去上工,不过,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这主并不去工作,基本上每天画室里都会出现他的影子,他白天在这里度过,晚上则会到DI的分部仓库睡眠区去睡觉,他穿的荧光马甲也不是用于工作的,而是用于骑自行车的安全标示,晚上我用餐后,步出大厦,来到院外的马路一角的停车场栅栏处,总会看到B撅着个腚,后背上背着包和画桶,随着一大群流浪汉在等班车去仓库睡觉。
B长得高大,行动起来,不怎么敏捷,甚至有些缓慢,仰着头,撅着硕大的腚,摔着两只胳膊往前慢慢的移动着,俨然似一直巨大的乌龟,B是工作室的常客,设有专人桌子,基本上每天他都会来这里打发时间,虽然他长得剽悍,但却喜欢画些描绘女人题材的炭笔作品,是用红棕色的碳棒,从没见过他用过黑色,以我的常规经验,凡是炭笔作品,大都会画在纸上,而B却反常规,他却喜欢画在粗面帆布上,在加上少许的白色油彩来提色,看B的素描作品,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古典风格,在他的画背后似乎有股达芬奇和莫开朗基罗的影子,不过和他暂短的谈话中了解,他并没有受过系统的科班美术教育毕业于啥美院,只是到当地的美院办的短训班,问他临摹过古典大师的素描作品没,问答也并不是我预想的那样。后来熟了我见他的画除了女人还是女人,就笑着跟他说,你平时喜欢画女人,请问,你有女朋友吗,回答是否定的,我开玩笑的说,你这样不行,缺少生活体验,你的想毕加索,罗丹等大师那样去追逐女人,这样你的画才会有生气。
我画士兵肖像已经断断续续的好几年了,不过,大多士兵肖像我完成与五年前,那时,加拿大部队参加北约阿富汗维和,士兵的巡逻的过程中,经常踩到埋于路边的地雷,所以那段时间经常从那个报纸上看到有士兵牺牲的消息,在加国住久了,慢慢的身上带有些当地文化的元素,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是加拿大的纪念日,以此来纪念一战二战,历次战争为国捐躯的士兵们,所以在两三年的时间内我前后画了二十几张士兵肖像,以此来纪念他们。
一天闲来无事,在画室上网,在博客上翻阅我所画的士兵肖像集,没想到B坐在我背后静静地观赏,忽然他指着电脑屏幕说,这个士兵是不叫S,他是C城人,他母亲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以前我们接触频繁,可以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并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棒球专业运动员的,可是没成想当兵后到阿富汗服役期间,一次在执行巡逻任务中,踩到埋于路边的炸弹装置,牺牲于维和中,好在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与他之前,要不假如知道其儿子牺牲的消息一定会承受不住的,“是吗,看他的长相似乎有亚裔血统,”我道。“嗷。他是白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父亲是白人,母亲是印第安人的克里族。“他家里还有其他的亲属吗?”我问。“
有,他父亲,兄弟姐妹,一次,我在商场里见过他父亲,现在酗酒很厉害,嗨!都是因为其儿子过早的离去而过分伤心而造成的。”B说道。
几年中,我画了众多的士兵肖像,但他们的名字我还真叫不上来,随后我查阅了我的博客留言,一位来自阿尔伯塔的博友,在我所画的士兵肖像的的留言中一一标注了他们的名字,家乡,部队和阵亡地,S ,24岁,家乡卡尔加里 部队所在地—爱德蒙顿
于2009年牺牲于阿富汗的坎大哈。画了多年的英雄,没想到英雄就在身边,此事,深深的打动了我,遂决定再次画张斯蒂夫的肖像,寻找个机会把它赠于他的家人或社会某组织,以此来颂扬英雄。当B得知我的想法后,当即表示感谢,并说有机会他会代传给他的亲属。
画室关门后,我便来到隔壁的大学二楼侧厅,趁着激情尚在,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画了一张大幅的S肖像,第二天拿到画室展示给B看,并询问他画的是否像他,他盯了一眼,便不假思索的说,像,谢谢你,我会找机会待转给他的亲属的,说着便收了起来,其实这肖像并没有完成,只是个大效果而已,本想征求他的意见后再做调整,争取画的像他本人,可没从想却被收走了,我也不好拒绝。
此事便罢了。纪念日后也没见B那里有啥动静,我也不好去问他这事过了一个多月,一天B兴致匆匆的给我说了一大通,我当场并没有搞明白,在我的再三询问之下,总算搞明白了个大概,B说他住的仓库居住区有位印第安管理员答应把S的肖像送到他的家乡曼尼托巴去,我忙问不是他出生在C城吗?是啊,不过他的母亲来自那里印第安部落哌哌德,
并说下个周三那人来画室取,我听后激情又影响涌上心头,对于烈士的肖像绘制,不能马虎,应该画的尽善尽美,便把那画要了回来趁热又画了两三次,并从没网络上抄录了几段关于他的文字介绍,抄写到了画面的左侧。
到了B所说的取画日,我比往常早早的来到画室,等到下午关门时也没见到有任何印第安人的影子到画室里来,此后有好几天没见过B的影子,一周后,晚饭时,我在休养中心的大餐厅里见到了他,他很兴致,似乎喝了很多的酒,见到我忙大声的向我打着招呼,“嗨,伙计,你知道吗,刚才我是坐警察的车回到这里的?”
“是吗,你是惹了麻烦了吧?”我道。
“没什么,我只是喝醉了,不知不觉得竟然在地铁上睡着了,结果碰到了警察查票,,,”
“那你一定是没买票吧,警察给你罚单了吧?”
“没,他们只是盘查了我一番,最后开车把我送回这里来了,呵呵,,,”他红着脸膛,兴奋地道。
第二天当我走进画室,看见他正坐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回头间看我进来,忙对我说,“嘿,伙计,我给哌哌德那印第安部落写了封信,并在信中提到了你,你过来看看。”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 然后说道:“你把他发到我的邮箱里,随后我仔细看看。”
“昨晚,你肯定是误了去仓库睡觉的班车了吧?”
“我没去那里,昨晚我睡在外边。”
“是吗,冬季你怎能睡在室外,好在近日的气温比往日温和,不过夜间的温度也仅在三五度之间,小心冻坏了。既然不到仓库休息,也要找个避风的地方,如附近地铁站的候车亭,我经常看到有些印第安人夜宿在那里”
“没问题,我背包里预备着睡袋。去那里也有风险,警察看到也会给罚单的。”
其实住在休养中心里的人们并非完全都是些流浪汉,其中有些人是有工作的,比如干建筑工,一月能赚到三四千加币,我认识一位来自东欧的青年人,一次他洋洋自得的告诉我说他现在找了两份工作,一月能赚到五千加币,对于这些人的行为我甚为不解,为何拿着高薪,还到这里受这份洋罪干嘛,有个自己的住处多爽,干嘛还来过这种排队吃饭,睡觉的集体生活呢?
两个月前,我在画室里有近一周未能看到B的影子,好奇便问女士M,她带着神秘的面容,小声的告诉我说,“他最近把他的一处公寓给卖了,赚了一笔钱,这下可以好好享受下,安心做专职画家生活了。”
“是吗?他自己有房产干嘛还住在这地方,我觉得他画画并不很用心,三天打鱼,两日晒网的。”
我真没想到B这种连抽烟都是捡大街上他人丢弃的烟蒂,回来后回收烟丝,卷烟来抽的人,竟然还有自己的房产。看人还真是难看面相啊。
B喜欢画人物肖像,而且画中的人物大都是些女名声,对于卖画,B随岁数大,但缺少经验,一次某艺术组织的一位义工艺术家来到画室采访,目的是位明年五月份的一个叫“我们的城市”的展览摸底,其二是想探访帮助我们这些贫穷艺术家们,当问到B有何需要帮助的,B说他想寻求帮助介绍画廊给他,来推销他的肖像作品,那女画家听后沉默片段说,“你需要多参加社会活动来自我推销自己,对于商业画廊,这点我也没啥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