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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孙中山论民族主义
(摘录于孙中山著《三民主义》)
1
我们鉴于古今民族生存的道理,要救中国,想中国民族永远存在,必要提倡民族主义。要提倡民族主义,必要先把这种主义完全了解,然后才能发挥光大,去救国家。
就中国的民族说,总数是四万万人,当中参杂的不过是几百万蒙古人,百多万满洲人,几百万西藏人,百几十万回教之突厥人,外来的所以就大多数说,四万万中国人,可以说完全是汉人。同一血统,同一语言文字,同一宗教,同一习惯,完全是同一民族。
我们这种民族,处于现在世界上,是什么地位呢?用世界上各民族的人数比较起来,我们人数最多,民族最大,文明教化有四千多年,也应该和欧美各国并驾齐驱。但是中国的人只有家族和宗族的团体,没有民族的精神,所以虽有四万万人结合成一个中国,实在是一片散沙,弄到今日是世界上最贫弱的国家,处国际中最地下的地位。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的地位在此时最为危险,如果再不留心提倡民族主义,结合四万万人成一个坚固的民族,中国便有亡国灭种之优。我们要挽救这种危亡,便要提倡民族主义,用民族精神来救国。
民族主义这个东西,是国家图发达和种族图生存的宝贝。中国到今日已经失去了这个宝贝。为什么中国失去了这个宝贝呢?我在今天所讲的大意,就是把中国为什么失去了民族主义的原故来推求,并且研究我们中国的民族主义是否真正失去了。依我的观察,中国的民族主义是已经失去了,这是很明白的,并且不止失去了一天,已经失去了几百年。试看我们革命以前,所有反对革命很利害的言论,都是反对民族主义的。
2
此后我们中国人,如果有方法,恢复民族主义,再找得一枝竹杠,那么就是外国的政治力和经济力,无论怎么样来压迫,我们民族就是在千万年之后,决不至于灭亡。至于讲到天然淘汰,我们民族更是可以长存。因为天生了我们四万万人,能够保存到今日,是天从前不想亡中国。将来如果中国亡了,罪恶是在我们自己,我们就是将来世界上的罪人。
天既付托重任于中国人,如果中国人不自爱,是谓逆天。所以中国到这个地位,我们是有责任可负的。现在天既不要淘汰我们,是天要发展世界的进化,如果中国将来亡了,一定是列强要亡中国,那便是列强阻止世界的进化。
昨天有一位俄国人说,列宁为什么受世界列强的攻击呢?因为他敢说一句话,他说﹕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十二万万五千万人,一种是二万万五千万人,这十二万万五千万人,是受那二万万五千万人的压迫。那些压迫人的人,是逆天行道,不是顺天行道。我们必要抵抗强权,才是顺天行道。
我们要能够抵抗强权,就要我们四万万人和十二万万五千万人联合起来。我们要能够联合十二万万五千万人,就要提倡民族主义!自己先联合起来。推己及人,再把各弱小民族都联合起来,共同去打破二万万五千万人,共同用公理去打破强权。
强权打破了以后,世界上没有野心家,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以讲世界主义。
3
我们今日要把中国失去了的民族主义,恢复起来,用此四万万人的力量,为世界上的人类去打不平,这才算是我们四万万人的天职。
列强因为恐怕我们有了这种思想,所以便生出一种似是似非的道理,主张世界主义来煽惑我们。说世界的文明要进步,人类的眼光要远大,民族主义过于狭隘,太不适宜,所以应该提倡世界主义。
近日中国的新青年,主张新文化,反对民族主义,就是被这种道理所诱惑。但是这种道理,不是受屈民族所应该讲的,我们是受屈民族,必先要把我们民族自由平等的地位恢复起来之后,才配来讲世界主义。
至于欧洲人现在所讲的世界主义,其实就是有强权无公理的主义,英国话所说的武力就是公理,这就是以打得胜的为有道理。中国人的心理,向来不以打得胜为然,以讲打的就是野蛮,这种不讲打的好道德,就是世界主义的真精神。
我们要保守这种精神,扩充这种精神,是用什么做基础呢?是用民族主义做基础;像俄国的一万万五千万人是欧洲世界主义的基础,中国四万万人是亚洲世界主义的基础,有了基础,然后才能扩充。
所以我们以后要讲世界主义,一定要先讲民族主义,所谓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国;把从前失去了的民族主义,从新恢复起来,更要从而发扬光大之,然后再去谈世界主义,才有实际。民族主义这个东西,是国家图发达和种族图生存的宝贝。中国到今日已经失去了这个宝贝。为什么中国失去了这个宝贝呢?我在今天所讲的意,就是中国为什么失去民族主义的原故来推求,并且研究我们中国的民族主义是否真正失去。
依我的观察,中国的民族主义是已经失去了,这是很明白的,并且不只失去了一天,已经失去几百年。试看我们革命以前,所有反对革命很厉害的言论,都是反对民族主义的。再推想到几百年前,中国的民族主义来,只看见对于满洲的歌功颂德,什么“深仁厚泽”,什么“食毛践土”,从没有人敢说满洲是什么东西,近年革命思想发生之后,还有许多自命为中国学士文人的,天天来替满洲说话。譬如从前在东京办《民报》时代,我们提倡民族主义,那时候驳我们民族主义的人,便说满洲种族入主中华,我们不算是亡国:因为满洲受过了明朝龙虎将军的封号,满洲来推翻明朝,不过是历代朝延相传的接替,可说是易朝,不是亡国。然则从前做过中国税务司的英国人赫德,他也曾受过了中国户部尚书的官衔,比如赫德来灭中国,做中国的皇帝,我们可不可以说中国不是亡国呢?这些人不独是用口头去拥护满洲,还要结合一个团体叫做皇党,专保护大清皇帝,来消灭汉人的民族思想的。所有保皇帝的人,都不是满洲人,完全是汉人。欢迎保皇帝的人,多是海外华侨。后遇革命思想盛行之时,那些华侨才渐渐变更宗旨,来赞成革命。华侨在海外的会党极多,有洪门三合会,即致公堂。他们原来的宗旨,本是反清复明,抱有种族主义的;因为保皇帝主义流行到海外以后,他们就归化保皇帝,专想保护大清皇室的安全。故由种族主义的会党,反变成了去保护满洲皇帝。把这一件事看来,便可证明中国的民族主义完全亡了。
我们讲到会党,便要知道会党的起源。会党在满清康熙时候最盛。自顺治打破了明朝,入主中国,明朝的忠臣义士在各处起来抵抗,到了康熙初年还有抵抗的。所以中国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完全被满洲征服。康熙末年以后,明朝遗了逐渐消灭,当中一派是富有民族思想的人,觉得大事去矣,再没有能力可以和满洲抵抗,就观察社会情形,想方法来结合会党。他们的眼光是很远大的,思想是很透澈的,观察社会情形也是很清楚的。他们刚才结合成种种会党的时候,康熙就开“博学鸿词科”,把明朝有知识学问的人几乎都网罗到满洲政府之下。那些有思想的人,知道了不能专靠文人去维持民族主义,便对于下流社会和江湖上无家可归的人,收罗起来,结成团体,把民族主义放到那种团体内去生存。这种团体的分子,因为是社会上最低下的人,他们的行动很鄙陋,便令人看不起,又用文人所不讲的言语,去宣传他们的主义,便令人不大注意。所以那些明朝遗老实在有真知灼见。至于他们所以要这样保存民族主义的意思,好比在太平时候,富人的宝贝自然要藏在很贵重的铁箱,当然要把宝贝藏在令人不注意的地方;如果遇到极危急的时候,或者要投入极污秽之中,也未可知。故当时明朝遗老,想保存中国的宝贝,便不得不把他藏在很鄙陋的下流社会中。所以满洲二百多年以来,无论是怎样专制,因为是有些会党口头的遗传,还可以保存中国的民族主义。当日洪门会中反清复明,为什么不把他们的主义保存在知识阶级里头呢?为什么不作文章来流传,如太史公所谓“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呢?因为当时明朝的遗老看见满洲开博学鸿词科,一时有知识有学问的人差不多都被收罗去了,便知道那些有知识阶级级的靠不住,不能“藏之名山,传之其人”。所以,要在下流社会中藏起来,便去结合那些会党。在会党里头,他们的结纳是很容易、很利便的。他们结合起来,在满洲专制之下保存民族主义,是不拿文字传下来传,拿口头来传的。所以我们今天要把会党源源本本讲起来,很为困难。因为他们只有口头传下来的片段故事,就是当时有文字传下来,到了乾隆时候也被销毁了。在雍正时候,明朝遗民排满之风还是很盛。所以雍正时候便出了多少书,如《大义觉迷录》等,说汉人不应该反对满洲人来做皇帝。他所持的理由,是说舜是东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满洲人虽是夷狄之人,还可以来做中国的皇帝。由此便可以雍正还自认为满洲人,还忠厚一点。到了乾隆时代,连满汉两个字都不准人提起了,把史书都要改过。凡是当中关于宋元历史的关系和明清历史的关系,都通通删去。所有关于记载满洲、匈奴、靼鞑的书,一概定为禁书,通通把他消灭了,不准人看,因为当时违禁的书,兴过了好几回文字狱之后,中国的同族思想保存在文字里头的,便完全消灭了。
到了清朝中叶以后,会党中有民族思想的,只有洪门会党。当洪秀全起义之时,洪门会党多来相应。民族主义就复兴起来。须注意:洪门不是由洪秀全而得此称;当是由朱洪武或朱洪祝(康熙时有人奉朱洪祝起义)而得此称谓,亦未可定。洪秀全失败以后,民族主义流传到游民,那时的军队如湘军、淮军多属会党,即如今日青帮、红帮等名目,也是由军队流传而来,明朝遗老宣传民族主义到下流社会里头,但是下流社会的知识太幼稚,不知道自己来利用这种主义,反为人所利用。比方在洪秀全时代,反清复明的思想已经传到了军队里头,但因洪门子弟不能利用他们,故他们仍然是清兵。又有一段故事,也可以引来证明。当时左宗棠带兵去征新疆,由汉口起程到西安,带了许多湘军、淮军,经过长江。那时会党散在珠江流域的叫做三合会,散在长江的叫做哥老会。哥老会的头目,叫做“大龙头”。有一位大龙头在长江下游犯了法,逃到汉口,那时清朝的驿站通消息固然很快,但是哥老会的马头通消息更快。左宗棠在途上,有一天忽然看见他的军队自己移动集中起来。排起十几里的长队,便觉得非常诧异。不久接到一件两江总督的文书,说有一个挪用很著名的匪首,由汉口逃往西安,请他拿办。左宗棠当时无从拿办,只算是官样文章,把这件事搁起来。后来看见他的军队移动的更历害,排的队更长,个个兵士都说去欢迎大龙头,他还莫名其妙。后来知道了兵士要去欢迎的大龙头,就是两江总督要他拿办的匪首,他便慌起来了。当时问他的幕客某人说:“什么是哥老会呢?哥老会的大龙头和这个匪首有什么关系呢?”幕客便说:“我们军中自兵士以至将官,都是哥老会。那位拿办的大龙头,就是我们军中哥老会的首领”。左宗棠:“如果这样,我们的军队怎样可以维持呢?”幕客说:“如果要维持这些军队便要请大帅去做大龙头。大帅如果不肯做大龙头,我们便不能出新疆。”左宗棠想不到别的方法,又要利用那些军队,所以便赞成幕客的主张,也去开山堂做起大龙头,把那些会党都收为部下。由此便可见左宗棠后来能够平定新疆,并不是利用清朝的威风,还是利用明朝遗老的主义,中国的民族主义,自清初以来保存了很久。从左宗棠做了大龙头之后,他知道其中的详情,就把马头破坏了会党的各机关都消灭了。所以到我们革命的时候,便无机关可用。这个洪门会党都被人利用了,所以到我们革命的时候,便无机关可用。这个洪门会党都被人利用了,所以中国的民族主义,真是老早亡了。
中国的民族主义既亡,今天就把亡的原因拿来说一说。此中原因是很多的。尤其以被异族征服的原因为最大。凡是一种民族征服另种民族,自然不准别种民族有独立的思想。好比高丽被日本征服了,日本现在就要改变高丽人的思想,所有高丽学校里的科书,凡是关于民族思想的话都要删去;由此三十年后,高丽的儿童便不知的高丽了,便不知自己中高丽人了。从前满洲对待我们也是一样,所以民族主义灭亡的头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被异族征服。征服的民族,要把被征服的民族所有宝贝,都要完全消灭。康熙说他是天生来做中国皇帝的,劝人不可逆天;到了乾隆便更狡猾,就是满汉的界限完全消灭。所以自乾隆以后,知识阶级的人多半不知有民族思想,只有传到下流社会。但是下流社会虽然知道要杀鞑子,只知道当然,不知道所以然。所以中国的民族思想便消灭了几百年,这种消灭是由于满洲人方法好。
中国民族主义之所以消灭,本来因为是亡国,因为被外国人征服。但是世界上民族之被人征服的,不只国人,犹太人也是亡国。犹太人在耶稣未生之前,已经被人征服了。及耶稣传教的时候,他的门徒当他是革命,把耶稣当作革命的首领,所以当时称为犹太人之王。耶稣门徒的父母,曾有对耶稣说:“若是我主成功,我有大儿子便坐在主的左边,二儿子便坐在主的右边。”俨然以中国所谓左右丞相来相比拟。所以犹太人亡了国之后,耶稣的门徒以为耶稣是革命。当时耶稣传教,或者是含有政治革命也未可知,但是他的十二个门徒中,就有一个以为耶稣的政治革命已经失败了,就去卖他的老师。不知耶稣的革命,是宗教革命,所以称其国为天国。故自耶稣以后,犹太的国虽然灭亡,犹太的民族至今还在。又象印度也是亡国,但是他们的民族思想,就不象中国的民族思想一样,一被外中的武力压服了,民族思想便随之消灭。再象波兰从前也亡国百多年,但是波兰的民族思想永远存在,所以到欧战之后,他们就把旧国家恢复起来,至今成了欧洲的二三等国。象这样讲来,中国和犹太、印度、波兰比较、都是一样的亡国,何以外国亡国,民族主义不至于亡,为什么中国经过了两度亡国,民族思想就灭亡了呢?这是很奇怪的,研究当中的道理是很有趣味的。
中国在没有亡国以前,是很文明的民族,很强盛的国家。所以常自称为“堂堂中国”,声名“文物之邦”,其他各国都是“蛮夷”。以为中国是居世界之中,所以叫自己的国家做“中国”,自称“大一统”。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所谓“万国衣冠拜冕旒”,这都是由于中国在没有亡国以前,已渐由民族主义而进于世界主义。所以历代总用帝国主义去征服别种民族,象汉朝的张博望、班定远灭过了三十多国,好象英国印度公司的经理卡来呼把印度的几十国都收服了一样。中国几千年以来总是实行“平天下”的主义,把亚洲的各小国完全征服别国,不是象现在的欧洲人专用野蛮手段,而多用和平手段去感化人,所谓“王道”,常用王道去收服各弱小民族。由此推寻,便可以得到我们民族思想之所以灭亡的道理出来。从什么方面知道别的种族如犹太亡了国二千年,他们的民族主义还是存在;我们中国亡国只有三百多年,就把民族主义完全亡了呢?考察此中原因,好象考察人受了病一样。一个人不论是受了什么病,不是先天不足,就是未受病之前身体早起了健康的原因。中国在没有亡国以前,已经有了受病的根源,就是在中国几千年以来都是帝国主义的国家。 如现在的英国和没有革命以前的俄国,都是世界上顶强盛的国家;到了现在,英国和帝国主义还是很发达。我们中国从前的帝国主义,或者还要驾乎英国之上。英俄两国现在生出了一个新思想,这个思想是的知识的学者提倡出来的,这是什么思想呢?是反对民放主义的思想。这种思想说民族主义是狭隘的,不是宽大的。简直的说,就是世界主义。现在的英国和以前的俄国、德国,与及中国现在提倡新文化的新青年,都赞成这种主义,反对民族主义。我常听见许多青年说,国民党的三民主义不合现在世界的新潮流,现在世界上最新最好的主义是世界主义。究竟世界主义是好是不好呢?如果这个主义是好的,为甚么中国一经亡国,民族主义就要消灭呢?世界主义,就是中国二千多年以前所讲的天下主义。我们现在研究这个主义,他到底是好不好呢?照理论上讲,不能说是不好。从前中国知识阶级的人,因为了世界主义的人,他说:舜,东夷之人也;文王,西夷之人也,东西狄华夏,就是世界主义。大凡一种思想,不能说是好不好,只看他是合我们用不合我们用。如果合我们便是好,不合我们用便是不好。世界上的国家,拿帝国主义把人征服了,要想保全他特殊地位,做全世界的主人翁,总想站在万国之上,故主张世界主义。因为普通社会有了社会主义,故满清入关便无人抵抗,以致亡国。当满清入关的时候,人数是很少的。总数不过十万人。拿十万人怎么能够征服数万万人呢?因为那时候,中国大多人很提倡世界主义,不讲民族主义,无论什么人来做中国皇帝都是欢迎的。所以史可法虽然反对满人,但是赞成他的人太少,还是不能抵抗满人。因全国的人都欢迎满人,所以满人便得做中国安稳皇帝。当那个时候,汉人不但欢迎满人,并且要投入旗下,归化于满人,所以有所谓“汉军旗”。
现在世界上顶强盛的国家,是英国、美国。世界上不只一个强国,有几个强国,所谓列强,但是列强的思想性质,至今还没有改变。将来英国、美国或者能够打破列强成为独强,到那个时候,中国或者被英国征服。中国的民族变成英国民族,我们是好是不好呢?如果中国人入英国籍或美国籍,帮助英国或美国来打破中国,便说我们是服从世界主义,试问我们自己的良心是安不安呢?如果我们良心不安,便是因为有了民族主义。民族主义能够令我们的良心不安,所以民族主义就是人类图生存的宝贝。好比读书的人,是拿什么东西来谋生呢?是拿手中的笔来谋生的,笔是读书人谋生的工具,民族主义便是人类生存的工具。如果民族主义不能存在,到了世界主义发达之后,我们就不能生存,就要被人淘汰。中国古时说“窜三苗于三危”,汉人把他们驱逐到云南、贵州的边境,现在几几乎要灭种,不能生存。说到这些三苗,也是中国当日原有的土民。我们中国民族的将来情形,恐怕也要象三苗一样。
讲到中国民族的来源,有人说百姓民族是由西方来的,过葱岭到天山,经新疆以至于黄河流域。照中国文化的发祥地说,这种议论,似乎是很有理由的。如果中国文化不是外来,乃由本国发生的,则照天然的原则说,中国文化应该发源于珠江流域,不应该发源于黄河流域。因为珠江气候温和,物产丰富,人民很容易谋生,是应该发生文明的。但考究历史,尧舜禹汤文武时候,都不是生在珠江流域,都是生西北。珠江流域在汉朝还是蛮夷。所以中国文化是由西北方来的,是由外国来的。中国人说人民是“百姓”,外中人说西方古时有一种“百姓”民族,后来移到中国,把中国原来的苗子民族或消灭或同化,才成中国今日的民族。
照进化论中的天然公例说:适者生存,不适者灭亡;优者胜,劣者败。我们的民族到底是优者呢,或是劣者呢;是适者呢,或是不适者呢?如果说我们的民族要灭亡要失败,大家自然不愿意,要本族能够胜利,那才愿意,这是人类的天然思想。现在我们民族处于很为难的地位,将来一定要灭亡。所以灭亡的缘故,就是由于外国人口和政治、经济三个力量一齐来压迫。我们现在所受政治力、经济力两种压迫还不容易感觉;要到百年之后,才能感觉。我们现在有这样大的民族,可惜失去了民族思想。因为失去了民族思想,所以外的政治力和经济力才能力打破我们。如果民族思想没有失去,外国的政治力和经济力一定打不破我们。
但是我们何以失去民族主义呢?要考究起来是很难明白的,我可以用一件故事来比喻。这个比喻或者是不伦不类,和我们所讲的道理毫不相关,不过借来也可以说明这个原因。这件故事是我在香港亲见过的:从前有一个苦力,天天在轮船码头,拿一枝竹杠和两条绳子去替旅客挑东西,就是那个苦力谋生之法。后来他积存了十多块钱,当时吕宋彩票盛行,他就拿所积蓄的钱买了一张吕宋彩票。那个苦力因为无家可归,所有的东西都没地方收藏,所以他买得的彩票也没地方收藏。他谋生的工具只是一枝竹杠和两条绳子,他到什么地方,那竹杠和两条便到什么地方。所以他就把所买的彩票,收藏在竹杠之内。不能随时拿出来看,所以他把彩票号数死死记在心头,时时该该都念着。到了开彩的那一日,他便到彩票店内去对号数,一见号单,知道是自己中了头彩,可以发十万元的财。他就喜到上天,几几乎要发起狂来,以来从此可不用竹杠和绳子去做苦力了,可以永久做大富翁了。由于这番欢喜,便把手中的竹杠和绳子一贫主海中。用这个比喻说,吕宋彩票好比是世界主义,是可以发财的,竹杠好比是民族主义,是一个谋生的工具。中了头彩的时候,好比是中国帝国主义极强盛的时代,进至世界主义的时代。我们的祖宗以为中国是世界的强国,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万国衣冠拜冕旒”,世界从此太平矣。以后只要讲世界主义,要全世界的人都赤进贡,从此不必要民族主义,所以不要竹杠,要把他投入海中。到了为满洲所灭的时候,不但世界上的大主人翁做不成,边自己的小家产都保守不稳,百姓的民族思想一齐消灭了,这好比是竹杠投入海中一样,所以满清带兵入,吴三桂便作向导。史可法虽然想提倡民族主义,拥戴福王,在南京图恢复,满洲的多尔衮便对史可法说:“我们的江山,不是得之于大明,是得之于闯贼。”他的意思,以为明朝的江山,是明朝自己人失去了的,好比苦力自己丢了竹杠一样。近来讲新文化的学生,也提倡世界主义,以为民族主义不合世界潮流。这个论调,如果是发自英国、美国,或发自我们的祖宗,那是很适当的;但是发自现在的中国人,这就不适当了。德国从前不受压迫,他们不讲民族主义,只讲世界主义,我看今日的德国,恐怕不讲世界主义,要来讲一讲民族主义罢。我们的祖宗如果不把竹杠丢了,我们还可以得回那个头彩。但是他们把竹杠丢得太早了,不知道发财的彩票还藏在里面。所以一受外国的政治力和经济力来压迫,以后又遭天然的淘汰,我们便有亡国灭种之忧。
此后我们中国人如果有方法恢复民族主义,再找得一枝竹枝,那么就是外国的政治力和经济力无论怎么样来压迫,我们民族就是千万年之后,决不至于灭亡。至于讲到天然淘汰,我们民族就是在千万年之后,决不至于灭亡。至于讲到在自然淘汰,我们民族更是可以长存。因为天生了我们四万万人,能够保存到今日,是天从前不想亡中国,将来如果中国亡了,罪恶是在我们自己,我们就是将来世界上的罪人。天既付托重任于中国人,如果中国人不自爱,是谓逆天。所以中国到这个地位,我们是的责任可负的。现在天既不要淘汰我们,是天要发展世界的进化,如果中国将来亡了,一定是列强要亡中国,那便是列强阻止世界的进化。
昨日有一位俄国人说:列宁为什么受世界列强的攻击呢?因为他敢说了一句话,他说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十二万万五千万人,一种是二万万五千万人;这十二万万五千人,是受那二万万五千万人的压迫。那些压迫人的人,是逆天行道,不是顺天行道。我们去抵抗强权,才是顺天行道,我们要能够抵抗强权,就要我们四万万人和十二万万五千万人联合起来。我们要能够联合十二万万五千万人,就要提倡民族主义,自己先联合起来,推已及人,再把各弱小民族都联合起来,共同去打破二万万五千万人,共同用公理去打破强权。强权打破以后,世界上没有野心家,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以讲世界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