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父亲去世早，妈妈有些聋，漂亮的姐姐嫁给了城里的军官，弟弟孱弱得像个女孩子。在农村艰辛的岁月里，哑巴支撑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她给弟弟取了媳妇，盖了房子，这在70年代的中国农村是相当不容易的。

    哑巴勤劳，哑巴干净。她家的院子是全村最洁净的，房前屋后栽满颜色鲜艳的石竹和蚂蚁花，从春到秋悄无声息地开落。

    哑巴干农活，不觉辛苦，似乎很欢喜，她把那份喜欢加进了琐碎、劳累的农活。她像个男劳力，种地，产地，收割，都在妇女前面。摘棉花是她的绝活，一人拿2条垄，拉了男劳力一大截，后面的棉杆干净，摘下的棉花纤尘不然，绝了！

    我不知道是否天下所有的哑巴都不知道自己与正常人有差异，反正，今天我写的这位哑巴最初的确认为天下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不会说话。她认为自己是全村该数第一的女子。哑巴目睹同龄女子陆续相亲，出嫁，生儿育女，自己没有人提亲，这使她很有些疑惑，也很为自己不平---她不知道自己的缺陷。

    不平也好，疑惑也罢，她的女伴的男人大多不入她的法眼，她很是看不上他们。看那意思，把这些男人介绍给哑巴，哑巴肯定不同意。

    其实哑巴心中有人，只是这人太笼统，无法得见。

    我童年生活的地方，上空常有飞机飞过---拉线飞机（喷气式飞机），蜻蜓飞机（民航分机），转轴飞机（直升机），这给在广阔原野上辛苦劳作的农人带来了乐趣，只要听到飞机声，他们常常停下农活，直起腰，仰起头，边擦汗边注视飞机，直道飞机无影无踪。各样的飞机给农人带来短暂的兴奋和放松，给哑巴带来的却是恒久的希望和无尽的喜悦。每当有飞机飞过，哑巴的脸上会呈现一种奇怪的喜气，飞机消失好久了，她还在盯着那不断消散的的白线。冬天来了，冰雪覆盖着荒凉的原野，除了在外边玩耍的小孩子，没有人再看飞机了。可哑巴看，掐算好时间出来看，在自家院里看，追到空地里看......第二年夏天，哑巴对飞机奇怪的痴迷有了答案：哑巴爱上了飞行员，首选开拉线飞机的，第二选开蜻蜓飞机的，实在不行开转轴飞机的她也可以考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