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生命的张力
    卢克谦
    生命的张力在哪里？什么是生命的张力？生命张力的价值意义何在？这一关系生命哲学的命题，被许许多多的人事案例实践着，充实着。
    在哪里可以看到生命的张力呢？在盘石下生长出的屈曲盘旋的松柏的枝干上，我们看了生命的张力；在经过严冬摧残的小草尖上春阳温暖下的点点绿芽中，我们看到生命的张力；在惊涛骇浪中即将覆船的舵手突然拨正了航向时，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张力；在瘫痪的张海迪与命运的搏斗的历程中，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张力；在吴文俊研究机械数学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张力，在黑色七月的考场上，高考生在拼搏，我们看得出生命张力的奋发；在古今中外的经典里，也到处散射着生命的张力，屈原的《离骚》，司马迁的《史记》，苏东坡的《赤壁赋》，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指南录后序》，鲁迅的《呐喊》……
    1919年9月15日，李大钊曾发表过一片著名的演讲：《"少年中国"之"少年运动"》。他在演讲中说："为创造我们理想的'少年中国'，我很希望这一班与我们理想相同的少年好友，大家都把自己的少年精神拿出来，努力去做我们的'少年运动'。我们'少年运动'的第一步，就是要做两种的文化运动：一个是精神改造的运动，一个是物质改造的运动。""我们的一生生涯，是向'少年中国'进行的一条长路程。我们为达到这条路程的终点，应该把这两种文化运动，当作车的两轮，鸟的双翼，用全生涯的努力鼓舞着向前进行，向前飞跃。"读了这些震撼人心的语句，当年的中国少年，血管的热血沸腾了，迟滞的脚步加快了，萎靡的精神焕发了，生命的热情高涨了。中国的少年的生命具有巨大的张力。今天看来，这篇演讲之所以仍然有着巨大的激情魅力，正是其间所激发出的生命张力历久不衰，仍在鼓舞着后人。
    是的，生命的张力，总是在对事业的追求中体现出来的。作家梁衡在《跨越百年的美丽》一文中记叙了这样一个故事：1896年1月，德国科学家伦琴发现了X光，这是人工放射性；同年5月，法国科学家贝克勒尔发现铀盐可以使胶片感光，这是天然放射性。此时，居里夫人却立即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其他物质有没有放射性？物质世界里是不是还有另一块全新的领域？别人在海滩上捡到一块贝壳，她却研究一下这贝壳是怎样生、怎样长，怎样冲到海滩上来的。是她提出了放射性这个词。两年后，她发现了钚，接着发现了镭。冰山露出了一角。为了提取纯净的镭，居里夫妇搞到一吨可能含镭的工业废渣。他们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一锅一锅地进行冶炼，然后在送到化验室溶解、沉淀、分析。在这过程中，她衣裙上、双手上，留下了酸碱的点点烧痕。终于经过三年又九个月，他们在成吨的矿渣中提炼出了0.1克镭。那发出淡蓝色的荧光的镭，是用一个美丽女子的生命和信念换来的。居里夫人在对科学的追求中所表现出来的坚定、刚毅、远大执著的追求，就是她生命的张力！如果她稍微地迟疑，耐不得苦寒，着意保护她那柔美的双手，她就会跌回到温软的怀抱和赞美的泡沫中，她也就不会有着现在这种永开不败的美丽。
    生命张力有着巨大的价值意义，唯生命本身才能与之匹敌。有了生命的张力，就能使人保持一种人生积极进取的态度。越是受到压抑，生命的张力就越会力图冲破外在的压抑的防线，表现出不可抗拒性，就越会让生命迸发出耀眼的光辉。史学家司马迁早就发现了生命张力的巨大价值。他在《报任少卿书》中说："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类似的，陆游的词《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也是体现生命张力的呐喊。积贫积弱的南宋是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但这又是一个英雄"过剩"的时代。陆游的一生以抗金复国为己任，但请缨无路，屡遭贬黜，晚年退居山阴，有志难申。正是"壮士凄凉闲处老，名花零落雨中看。"历史的秋意，英雄的本色，艰难的现实，这些都构成了陆游生命张力的内核，酿成了这首《诉衷情》。美国的海伦凯勒女士在一岁多的时候，因为生病，眼睛看不见，并且又聋又哑了。这似乎是废人一个了，然而，海伦在一位很有耐心的家庭教师苏丽文小姐的熏陶和教育下，重新燃起了生命之光。她利用仅有的触觉、味觉和嗅觉来认识四周的环境，努力充实自己，后来更进一步学习写作。几年以后，当她的第一本著作"我的一生"出版时，立即轰动了全美国。海伦凯勒虽然五官残缺，但是她能克服不幸，完成大学教育。以后更致力于教育残缺儿童的社会工作，这种努力上进的精神，实在值得我们效法，海伦凯勒真可算是个残而不废的人。是阿，海伦凯勒能够不因缺废而自暴自弃，反而更加努力上进，所以最后才有卓绝的成就。这正是生命的力量所致。
    当年，唐山大地震惊天动地，几十万生灵毁于旦夕，残存的生命经历了痛苦的煎熬，延存了人的精神。四十多年后，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袭击了中国的西南部，数以万计的生命顷刻间被掩埋在废墟之下。同样地，剧烈的伤痛随又即传遍了共和国的每一个角落，针刺着每一个炎黄子孙的心。那些残忍的场面似乎都在佐证着这样的结论：生命是脆弱的。然而，就在这片土地上,中华民族又谱写了一曲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的生命之歌，许许多多的生存案例，继续表征着生命的顽强，和生命张力的永恒，并且嵌人民族记忆的日子里。
    生命的张力，往往和人的理想密切关联。有了崇高的理想，为实现崇高的理想而奋斗，生命的张力就会强。在为实现理想奋斗的途中，坚强的意志，坚毅的精神，顽强的毅力，凌云的气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马恩列斯、毛刘周朱，群峰屹立，他们都有崇高的理想，因此他们的生命中都体现出顽强的张力，并通过这种顽强的张力体现出人格的价值、人格的力量，创造出惊天动地的功业。特别是复杂的背景、跌宕的生活、严酷的环境、生与死的考验，更能拷问出一个人的人格张力。即使才未尽、功未成，有了生命的张力，他也是一个永远议论不完的话题，是一幅永远读不晚的名画。否则，我们就不能解释屈原、贾谊、司马迁和《五人墓碑记》中的人物的人格精神何以能够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人！
    生命的张力，集中体现在人的精神上。正如梁衡所说，情绪有欢乐，也有忧伤；工作有紧张，也有松弛；事业有时春风得意，有时沉沙折戟；理想忽如旭日东升，忽又日暮途穷。人的百折不挠的精神是很重要的，在艰苦的环境里，在忍受挫折的时候，人所特有的一种本质力量，往往就像蕴藏在铀原子里的能量被裂变释放一样，能影响环境，改造环境，改变环境，成为环境的主宰。在人生的漫长岁月里，许多现实问题呈现在面前，有时不免令人沮丧，但沮丧有什么用？沮丧只能代表更多的痛苦。人在孤独的时候，最能感受到人的本质的力量。没有心理情感低谷的感受，就不会有生命张力的高扬，大海中每一朵踊跃在浪峰上的浪花，都是在波谷间酝酿的。孤独是生活的沉淀，孤独是心地一方的净土。守住孤独，就是守住生命的黄金！有了生命张力的勃发，你就能找到生活中的一片新的天地。当你在生活中陷入困境，你可能会感到孤独，感到苦恼，有了生命张力，你就会摆脱困境，摆脱孤独，摆脱苦恼，产生获得新知的生命体验。
    所以，概括起来，生命的张力就是生命的扩展力，是生命的潜在的一触发而不可收的闪耀着人性光辉的巨大力量。     
    2011年9月26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