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红尘太浅何须纠缠,说这话的人正在多情的泥淖中奋力扑腾呢!那一湾浅浅的弱水,几乎已经陷住了所有正常人的脚步,连佛陀座下的莲花也须臾不得逃离,佛雨曼陀华的时候,先雨青莲说,雨曼陀罗,曼殊沙华,先濯青莲不染淤泥兮,尔后,坐淋天下。还有嘴硬的么?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没到眼前的时候,是人皆可指天划地信誓旦旦自呼金钟罩铁布衫,拈花微笑也好,折草沉思也罢,全抵不过香风飘过的那一瞬,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信念,都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四处流溃,只剩下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绝世佳话。从烽火戏诸侯只为佳人笑的帝王,到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管身后骂名传的将相,从平生只为多情误的文人,到只将才华付红颜的墨客,面目上的表情千奇百怪,骨子里的精髓只有一条:装装君子尚可,真做和尚万万不能!
于是,人们又说此岸酴醾,彼岸花开。殊不知此岸彼岸原只一岸,佛说,若非空,空也不空;若已空,不空也空。又说,心本灵台阁,何必要西行。此岸的事不得解决,彼岸的事也解决不了。酴醾本名佛见笑,连佛见了都很开心的神物,想必我等凡人守着自会心静灵清,气定神闲,说不定还会有难得的机缘,不然,即使渡到彼岸,佛见了也会冷笑,此物未空,欲空则不空也。苏轼的见识就比较聪明:“酴醾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人生耐得寂寞,往往是最后的歌者,因此,也就常常成了最后的笑者,到那时佳丽如云美人如鲫,海量尽饮千瓢,量小可酌一杯,可随情,可尽兴,可手握,可唇沾,千层红袖红欲透,万类霜天竞自由,随你。可是酴醾酴醾,春天最晚的花期,尽管她能笑到最后,毕竟也是最后的一回!这无可奈何的花落,怎能打发溢得满满的期冀呢?
于是,智者做了观者。既然挣不脱红尘的千般锁链,又不想做天天洒泪的绛珠仙娃,那就做一个大隐隐于世的高人吧!天天把酒临风,日日啸傲烟霞,朝看风生水起,暮御紫炊白纱,闲来梅妻鹤子,忙过品茗对茶,最是性情佳处,闲敲棋子细数落花,把一杯浊酒喝得春流到冬,秋流到夏!但凡偷得成段时日,那一双铁脚早踏遍万水千山,那一缕心情早放飞得天远空高,横无际涯。只是每每夜阑人静的时候,总有一种不甘在躁动,这般景致,那般流华,蝼蚁人生,须臾即罢,谁能带我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看一场唯美绝伦的烟花!等把人生折腾得疲惫不堪三魂俱失六魄爪哇,蓦然回首,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爱,不能;不爱,亦不可能。那生命的真谛究竟在哪里呢?
佛在拈花;道在微笑;芸芸众生在千年万年的争吵。
最佳的答案,只在你的心中。
人人都生红尘气,红尘说我没惹你。
其实生命只是一段短短的过程,没有尽头的死亡才是永恒,那在花开花落间萌生的瞬息之爱就更显得脆如薄翼、无足重轻!匆匆的岁月不过一弯浅浅的弱水,这里荼靡花事未了,那里已经蕾爆有声,凋零在这头,绚烂在彼岸,谁能够勘破三生缘,跳出五界外,谁就会菩提结籽,莲瓣轻盈,抬脚处,有七彩的大道,不落的虹桥。可是,佛经上说,三千诸法诸相,数万色戒色空,下至阿鼻地狱,上至沧溟九重,六道轮回的众生都已普照在佛陀那无边的光耀之下了,而我是谁?谁是我?我在那里?那里是我呢?假如我已佛光普照,那我何须寻寻觅觅;假如我佛弃我,我的诸般努力又有什么价值呢?
救苦救难的菩萨,这千古的玄机,你能参得透么?反正我此生是参不透,唯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