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一个月了，家里冷冰冰的，像个大冰窖，没有一点生气。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在一口锅里吃饭，夫妻两人却冷眼相对，一天说不上两句话，看谁拗得过谁。周至仁郁闷极了，再这样耗下去，可真有点吃不消了。

    从前，郝美丽和周至仁闹了别扭，最多一个星期就和好了，常常是郝美丽主动和解。然而，这一次有点不一样。郝美丽下班后，只跟儿子说话，拿周至仁当空气。每天晚上，至义上床睡觉后，她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也不出来了。看来，这一次周至仁不采取主动，恐怕一辈子都要分床了。

    晚上，周至仁躺在空荡荡的双人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了半天，终于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觉醒来，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大枕头，天还没有亮。妈的！这叫什么事？明明有老婆，却要守空房，完全就是精神虐待。“去你的！”他狠命地把枕头甩到一边。凭什么呀！他才不要当和尚。

    第二天下午，周至仁早早就下了班。他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只乌鸡，一条黑鱼，几根排骨，一块猪肝，还有一些小菜。回到家里，洗洗切切忙开了。酸菜鱼、乌鸡汤、糖醋排骨、辣椒炒猪肝……这些都是郝美丽爱吃的菜。当郝美丽带着至义回到家时，厨房里香喷喷的，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小至义乐得蹦蹦跳。呵！这可是破天荒。在家里，周至仁从来都是甩手掌柜，油瓶倒了都不扶。

    吃过了晚饭，周至仁抢着洗碗刷锅，收拾干净厨房，又陪着至义做起了功课。做完了功课，周至仁哄着至义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早早上床睡觉了。

    九点多钟时，郝美丽洗完了澡，用电吹风吹干了长发，走回书房，周至仁闪身跟了进去。他拉着郝美丽的手，柔声喊道：“老婆。”

“别碰我。”郝美丽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是我老婆啊！我怎么不能碰你？”           

“请你自重点。”

“我是很想自重，可就是下面不争气啊！老婆，呵呵呵！”

“少给我嬉皮笑脸。”

    郝美丽看都不看周至仁，自顾自铺开被子，上床睡觉。周至仁跟过去，在床边坐下。郝美丽一翻身，给他一个后脊梁。周至仁俯下身去，在郝美丽的耳根上亲吻着：“美丽，今晚上……我们……”他的手伸进了被子，向下摸去。

    郝美丽捉住他的手，翻过身来，看着他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我要去隆胸。”

“现在不谈这个，好不好？”

“不行，现在就说清楚，你到底答不答应？”

“嗯……”

    周至仁全身发烫，嘴里含含糊糊。他掀开被子，喘着粗气，向下扯着郝美丽的内裤。郝美丽用尽气力，双手拼命一推，周至仁毫无防备，向后一仰，“哎哟”一声，跌坐在地板上。

    周至仁歪倒在地板上，全身的热血降到了冰点。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他揉着摔疼的屁股，瞪着郝美丽，强忍着怒气，骂道：“隆胸！隆胸！不隆你就会死啊！你是要当小姐还是要找情人？难道你要靠姿色吃饭吗？”

“别人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郝美丽毫不示弱。

“别人我不管。她们爱咋整咋整，整漂亮了养我的眼，整失败了与我没关系。但你是我老婆，我绝不会让你去隆胸。”

“我的身体我做主，你管不着。我偏要隆。”

“不准隆！我说不准就不准。你自己想想……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再小的手术都会有风险。我是为你好，为你着想，为你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隆胸就像拉双眼皮一样普及。你看人家李文君……”

“你能保证她一辈子不出事？出现后遗症怎么办？你看美国的迈克•杰克逊，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连门都不敢出。”周至仁放缓了语气，耐心劝道：“美丽，我是你老公，我宁愿你无胸，也不愿你无脑。只要我对你的胸满意就行了。又不要别人看别人摸。你何苦要挨刀子自讨苦吃呢？”

“你满意！你满意吗？亏你说得出口。你什么时候满意过？你动不动就说我是飞机场、信用卡，你当我是傻子。我也是人，你以为我愿意挨刀子不怕痛啊？女人冒险、忍痛、整容还不是为了你们臭男人。哪个男人不爱漂亮？哪个男人不好色？”郝美丽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我不整容，还像原来一样，你会娶我吗？你们这些伪君子。”

    周至仁沉默了，半晌，他低声说道：“对不起，美丽。我原来都是开玩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说那些话了，再也不伤你的心了。”

“现在你就伤我的心。不叫我隆胸，我就伤心。”

“美丽，你要为我想想，我不喜欢人工雕琢，我要的是真材实料。你为什么就不注意我的感受呢？”

“你什么时候注意过我的感受？当你嘲笑我是飞机场信用卡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你知道吗？我也有自尊……呜……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要隆胸……”

“你真是不听劝，如果你坚持要这样做，我也没办法。这日子没法过了，那我们只好……离婚了。”

“离婚就离婚，当初又不是你一个人追求我。”郝美丽拿起枕头，砸向周至仁：“出去，你给我出去。”

    周至仁默默走出书房，“砰”的一声，房门被郝美丽关上了。

    周至仁呆站了一会儿，他走进至义的卧室，拧亮了台灯。至义又蹬开了被子，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周至仁为至义盖好了被子，久久注视着那张小脸。至义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他很乖，非常聪明。他特别爱笑，每次一笑起来，细长的眼睛就像两弯月牙，另有一番可爱之处。周至仁弯下腰，再次掖了掖被子。

    周至仁来到主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回到了客厅。他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房间。他坐在沙发上，狠命地抽着烟。如果妻子真的隆了胸，怎么办？自己能接受她吗？还会对她有性趣吗？一想到日后要摸的是两团假肉时，周至仁心里就堵得慌。妻子宁可放弃婚姻，也要隆胸，也不管是否安全，真是走火入魔了。既然她不在乎自己的感受，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也好――隆就隆吧！离就离吧！不信就找不到一个原装的，原装的再丑也比山寨货强一百倍。可是……离了婚，至义怎么办？他还这么小，孩子是无辜的啊！周至仁想得头都要炸了。

    天亮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盛满了烟头，客厅里烟雾缭绕。抽了一晚上的烟，周至仁昏昏沉沉，嘴唇发麻。他起身进了卫生间，漱了口，洗了一把脸，穿好衣服，走出了家门。这个冷冰冰的家，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