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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夫进行时(31)————基层之恶

热度 2已有 2363 次阅读2014-10-23 07:14 |系统分类:时政资讯| 区委书记, 信访局局长, 公务员, 涉法涉诉, 天方夜谭 分享到微信

有一个朋友曾经这样告诫我:“千万不要小看了基层干部,他们虽然官不大,却最会作威作福,整起人来心狠手辣。特别是你们访民,一定不要得罪基层干部。他们没有能耐解决你们的问题,却有本事在你的维权路上设置种种障碍,让你们的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

 

对于朋友的忠告,起初我很不以为然。我一直以为只有位高权重的官员才会胡作非为,恣意作恶。而基层干部和普通公务员,因为位卑权轻,即使作恶,也属于迫不得已,为了保住饭碗,不得不服从上级的命令。他们的内心应该是善良的,其本质并不坏。但是,无数的事实都证明,我当初的想法实在太幼稚太天真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就再次验证了朋友的话————千真万确,确实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不可不信。某些基层干部的邪恶,早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话说今年上半年,沙市区委书记段昌林曾经到我家带案下访,陪同他的还有沙市区信访局局长胡家寿,崇文街办党工书记金昌红,滨湖居委会主任等等一行人。在谈话中,区委书记问我的老家在哪里,我回答说:“在潜江市的XX农场,我已经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满以为这些都是家常话,无关紧要,谁知道却引发了后面的一件很悲惨的事件,如果早知道有此恶果,打死我都不会对区委书记实话实说的。

 

且说区委书记下访后,有一天,访民黄支钰来我家找我。黄支钰和我一样,也是因为刑事案件而上访,不过她的是命案。多年前,她的独子被人故意杀害,法院判决了几十万元民事赔偿,至今一分钱都没有落实下来。黄支钰的问题是涉法涉诉类信访,在今年,正好属于国家大力改革的范畴。

 

当黄支钰走进我家,站在我面前时,我不免大吃一惊。只一个多月不见,她就异常憔悴,和从前判若两人,几乎不成人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急问黄支钰,她未语泪先流,说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差一点就死了……死在潜江市的XX农场。”我又是一惊:“你不是在北京上访吗?怎么又去了潜江市的XX农场呢?从没听说你在那里有亲戚啊!”在我的再三追问下,黄支钰流着泪,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年4月15号,黄支钰在北京上访,被送进了马家楼,荆州市驻京办工作人员将她接出来,直接押送回了沙市。回到沙市后,黄支钰就被关进了黑监狱。所谓的黑监狱就是一件封闭的小黑屋,门窗被钉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空隙。小黑屋里,终日亮着一盏昏暗的灯,让人不知白天黑夜。没有床被,不能睡觉,每天都必须面壁而站,一旦被发现打瞌睡,就会遭到看管人员的拳打脚踢。在黑监狱里,每天只吃一餐饭,一餐饭只有一小坨,仅够维持人体最基本的生命需求。

 

在被关押期间,黄支钰被转移了几个地方,具体被关在何处,她自己并不清楚。因为每次被架出门,都被戴上了黑头套,被当做恐怖分子一样对待。五月的一天,深更半夜,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早已体力不支的黄支钰,又被戴上了黑头套,她被几个彪形大汉架上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开了几个小时后,停在了一个地方,几个彪形大汉把黄支钰抬下车,丢在了一片荒地里。

 

面包车开走了,大雨哗啦啦地下着,狂风大作,一片黑暗,四周荒无人烟。恐惧中,黄支钰踉踉跄跄地摸索着,最后倒在了泥泞里。几十天的关押,已将她折磨得奄奄一息,冷、饿、困、乏……黄支钰很多次都差点昏睡过去,但是求生的本能逼着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明白,一旦睡过去,自己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天亮了,一个农夫发现了求救的黄支钰。听了黄支钰的哭诉,农夫大惊失色。他告诉黄支钰,这里是潜江市的XX农场,已不属荆州市管辖。在农夫的帮助下,黄支钰来到了农场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听了黄支钰的报案经过,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们一致认为是天方夜谭,但还是把黄支钰的话都记录下来。回到沙市后,黄支钰大病一场,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调养,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听完了黄支钰的讲诉,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冷。潜江市XX农场是我的家乡,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我从不对人提起。只是不久前,区委书记下访时,在谈话中,我胸无城府地说出了这个秘密。想不到,竟然催生了一种迫害访民的新方法。难道就因为我的老家在XX农场,就要把黄支钰丢到XX农场去受罪吗?

 

看着黄支钰失去血色的脸庞,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唏嘘不已。最后,黄支钰对我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陪我去XX农场,给我做个伴,我想拿一份报案回执单。因为政府的人不承认关过我,他们做过的事,现在统统都不认账了,还说我没有证据在诬告。”

 

我考虑了半晌,答道:“真的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因为XX农场是我的老家,我的妈妈就住在那里。她年纪大了,我很怕吓到她。不过,我可以请一个人,陪你走一趟。”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母亲多少知道一点我的事,但是她一直以为上访就是打官司,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哥哥姐姐也告诫过我,有些事不要让母亲知道,老人操劳了一辈子,到了晚年,不应该让她再操心。这样的道理,我何尝不知!自从上访以来,对于亲人们的询问,我总是有所保留,尽量报喜不报忧。虽然我经常上网,但很少登陆QQ,许多揭露上访黑幕的文章,也极少发往QQ空间,就是害怕亲友们看见,又要为我担心。

 

对于我的为难之处,黄支钰表示非常理解。我们聊了一会儿后,她就告辞了。丈夫回家后,我对他说了黄支钰的事,丈夫愤然说道:“这还不清楚!就是做给我们看的。杀鸡吓猴,警告我们:如果我再上访,就把我也丢到XX农场。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把你的老家地址告诉他们,害得黄支钰受那么大的罪。你还没有被骗够吗?”

 

我默默无语。从前,荆州市政府迫害访民,无非是拘留、劳教、关黑监狱之类的手段。而如今,却是花样百出,不断创新。不但在肉体上,还要在精神上给上访人以毁灭性打击。把一个女人折磨得奄奄一息,深更半夜丢到荒郊野外,任其在滂沱大雨中自生自灭,杀人不见血,这样的勾当,也只有刽子手才做得出来。

 

杀鸡吓猴也好,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罢,不论是什么目的,很显然,“黄支钰差一点死在XX农场”这一事件,与那次带案下访大有关联。但是,我并不认为“把黄支钰丢到我的老家”就是区委书记的旨意。毕竟那一天在场的,还有其他的基层干部。而且作为沙市区的党政一把手,区委书记负责区委全面工作,公务繁忙,不可能事必躬亲。即使迫害访民的命令是他下达的,他也不大可能亲自去设计迫害方案,具体操作和实施的人都是基层干部和公务员。

 

我国《公务员法》第五十四条明确规定:公务员执行公务时,认为上级的决定或者命令有错误的,可以向上级提出改正或者撤销该决定或者命令的意见;上级不改变该决定或者命令,或者要求立即执行的,公务员应当执行该决定或者命令,执行的后果由上级负责,公务员不承担责任;但是,公务员执行明显违法的决定或者命令的,应当依法承担相应的责任。

 

然而,现实生活中,很少有公务员能够做到在执行恶法恶令时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这个群体的大部分似乎已经丧失了良知,没有了起码的善恶标准。他们仅仅把自己当成了自然界中谋食的动物,为了饭碗,为了谋生,盲目地服从错误的命令。明明知道访民都是身负冤屈的无辜之人,却仍然冷酷无情、变本加厉地残害这些同胞。当履行职责变成了违法作恶时,他们并不是将罪恶减低到最小最轻的程度,反而要将作恶发挥到极致。现在,许多基层干部与老百姓的关系势同水火,基层干部群体污名化,其中的原因,不说自明。任何泯灭良知的行为,都不能借口是“奉命行事”而求得宽恕。

 

这些年来,每当我对地方政府升起了一点点希望时,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们就用种种实际行动彻底粉碎我良好的愿望。黄支钰差一点死在我的老家,让我对“基层之恶”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我已经对地方政府的公信力不抱任何希望。就像许多的老百姓一样,我也变成了“老不信”,不相信地方政府做的任何事。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我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这里套用一下:“我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地方政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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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woodyonge 2016-7-20 14:18
其实上层也一样,而且比基层更坏,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因为百姓不可能接触高层,又听它们在台上,电视里,说了很多亲民的话,所以以为那些东西们好些。这就大错特错了。您想啊,基层坏蛋们整人给谁看呢?还不是有上面罩着,才会有恃无恐?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一丘之貉,也都不会有好下场,报应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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