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二者皆可抛。

    这首小诗，是匈牙利最伟大的爱国诗人裴多菲的名作。一百多年来，在全世界广为传颂。想必很多中国人都不会陌生，因为它曾被收进中学课本，只要念过中学的人，应该都背得出来。在这首诗里，诗人赞美了自由的崇高和无价，表达了自己对自由的强烈向往之情。年轻的诗人确实做到了言行一致。1849年，为了争取本民族的独立和自由，裴多菲抛下娇妻幼儿，奔赴前线，最后战死在疆场。正像他诗中所说，为了自由而献身。在诗人眼里，自由高于一切。今天，我谈的这个案子，就和自由有关。

    澎湃新闻7月19日报道《河南焦作上访者捅死警察，曾称被限制自由》：7月19日，河南焦作访民张小玉之子许天龙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当天上午9时30分左右，焦作市中站区刑警队队长张保国到其家中，告知其父母在7月17日捅死一名警察，案件还在调查。
        “我父母是在7月17日回到焦作的，此前一个月他们一直在北京上访。但他们回到焦作后，我一直没见过他们。”许天龙称。
        曾代理过张小玉案的律师常玮平向澎湃新闻透露，7月17日下午6点，张小玉打电话给他，称他们已经从北京回来，但刚出焦作站就被焦作市中站区派出所工作人员徐昭海限制人身自由，而且当时并没有出具任何法律文书。
        常玮平还介绍称，17年前，张小玉家从焦作市中站区一集体组织中收购一煤矿，后强行被该组织收回，损失近7000吨煤。此后，张小玉一家提起诉讼，法院判决胜诉，但至今无人赔偿张小玉的经济损失，她便开始了上访之路……
      

    看完了这个新闻，真的让人忍不住叹息。访民张小玉、许有臣夫妻俩上访多年，背井离乡，含辛茹苦，不但问题得不到解决，反而节外生枝，在上访过程中，杀死了警察，走进了牢房。而王军干作为一名警察，没有死在和犯罪分子的搏斗中，而是倒在了维稳的前线，死在了捍卫自己人身自由权的访民手中。无论是死去的警察，还是犯罪的访民，都成了信访制度的牺牲品，这真是时代的悲剧。

    众所周知，中国访民的处境比较悲惨。虽然宪法赋予访民同等的权利，和其他的公民别无二致，但是，在实际生活中，访民已沦落为贱民，常常遭到地方政府的打击迫害。在地方官员的指挥棒下，不需要任何法律手续，任何人都可以借用维稳之名，限制访民的人身自由，对访民进行人身伤害。警察如此，街道办如此，居委会如此，社会闲散人员如此，黑社会也是如此……，访民们的自由梦，就像漂浮于空中的肥皂泡，随时随地都有破灭的可能。

    张小玉、许有臣两口子的命运，自然遵循着访民的大致路径。因为上访，张小玉曾被拘留、劳教，多次被关进黑监狱。有一次，张小玉被关进了位于太行山深处的一处黑监狱，十天后的一个半夜，又被强行拖出，扔在了100多公里外的荒郊野外，差一点丧命。

    人们都清楚这样的事实，中国访民从踏上访路那天起，就被打入了另册。在上访途中，访民首先面对的就是如何捍卫自己的人身自由，以及尽力避免遭遇人身伤害之类的问题。但是，所有的努力和抗争都不会有效，注定以失败而告终。张小玉、许有臣自然也不例外。地方政府早就用行动写下了看不见的宣言：中国访民是没有人身自由权的。

    英格索尔有句名言：“自由之于人类，就像亮光之于眼睛，空气之于肺腑，爱情之于心灵。”人乃万物灵长，自由，正是人类得以自豪的唯一珍品。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永恒权利。失去了自由，生活也就失去了意义。古往今来，多少人为自由而战，多少人为自由而死。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地争取自由，追求平等的历史。1628年，英国的《权利请愿书》就将人身自由赋予了全国臣民，其后，各国宪法和法律都有保护人身自由的规定。然而，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在中华大地上，无数访民却仍在为捍卫自己的人身自由而抗争。

    不要以为中国就没有法律，《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七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任何公民，非经人民检察院批准或者决定或者人民法院决定，并由公安机关执行，不受逮捕。　禁止非法拘禁和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禁止非法搜查公民的身体。

    今年3月份，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依法处理涉法涉诉信访问题的意见》，也明文规定：“坚决杜绝违法限制或变相限制上访人员人身自由的行为……”。但是，地方政府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将国家的法律玩弄于股掌之中，为了打压上访，地方官员常常任意地剥夺访民的人身自由，将访民投入黑监狱里百般折磨，更有甚者，直接从社会上雇请黑恶人员，残害乃至杀害无辜访民。

    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当张小玉、许有臣回到焦作，被警察限制人身自由后，内心该是多么恐惧和愤怒。根据多年上访的经验，他们知道，等待自己的不是黑监狱，就是精神病院之类的地方，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折磨。恐惧逼得他们自救，愤怒逼得他们反抗，最终酿成了血案。访民上访的目的，不过是要求解决自己的问题，如果不是屡受伤害，脑海已刻下惨痛的经历，何至于动刀杀人！种牡丹者得花，栽蒺藜者得刺。访民袭警案，正是焦作市政府长年破坏法治、违法行政种下的恶果。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要历些磨难，只有这两条路。”五四以来，国人无不把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思想自由视为自由的本质内容，“思想、言论、出版”三大自由，被视为精神之生命。时至今日，我们的精英们都在苦苦追求着精神自由，可有谁知道，中国访民要求的不过是身体的自由，行动的自由。可悲的是，连这般最基本最低级的自由，也往往被逼着染上抗争的血迹。

    焦作访民刺警案，其实就是“自由”引发的悲剧，一个捍卫自由，一个剥夺自由，“不自由，毋宁死。”虽然是美国人帕特里克·亨利喊出的口号，但是自由无国界，人类追求自由的心是想通的。失去了自由，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当张小玉、许有臣无法保护自己的自由时，最终选择了暴力。为了自由而杀人，为了自由而犯罪，这样的现实，在国人成功登陆月球的今天，实在让人嗟叹不已。

    本文无意为张小玉和许有臣开脱，任何时候，针对同胞的暴力行为都应该受到谴责。但是，痛定思痛，在为王军干悲伤的同时，我们更应该冷静，对造成悲剧的制度根源进行反思。希望王军干的鲜血，能够让国人看到信访制度的弊端，并引起足够的重视。让更多的人来关注信访制度，推动信访制度的改革，使之逐步完善。只有这样，才能够杜绝或减少同胞相残的悲剧。但愿王军干的热血没有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