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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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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个世纪,纳粹统治德国时期,犹太人受尽磨难。他们被剥夺了公民权利,不得经商,不许担任公职,不能从事教师职业,不得参军……,今天,时光穿行到了二十一世纪,在中国的大地上,同样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奉公守法,毫无过错,却被剥夺了公民身份,丧失了宪法赋予他们的一切权利,沦为末等公民。很不幸,在2014的马年里,我的丈夫就成为其中的一员。
今年的四月初,我的丈夫去北京上访,在北京,他遇见了几个沙市访民:杨修英,胡伦红和朱国燕。4月5号,他们一行四人进了北京的马家楼。晚上10点钟左右,沙市区信访局工作人员张莉把四名上访人从马家楼接了出来。在张莉的要求下,我丈夫他们四人上了一辆客车,车号为京E46108。在这辆车上,同时还坐有十多个接访人,个个凶神恶煞。
在行驶途中,接访人残忍地殴打上访人,他们不但抢走了上访人的手机和身份证,还把上访人的钱财收刮一空。4月6号,客车行驶到了沙市,四名上访人下车后,又被关押了一夜,第二天才被放回家。
回到家后,丈夫详细地给我讲述了这次上访的经过。最后,他说道:“政府的人把我的身份证抢走了,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杨修英、朱德萍的身份证就是这样被收走的,几年了,到现在也没有还给她们。”丈夫像个迷途的羔羊,满脸疑惑,他问我:“你说,他们这样做对不对?他们是不是有权利收走我的身份证?”
看着丈夫忧愁的面容,我心里十分难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说实话,我不是很懂法律,几乎没有看过专业的法律书籍。接触最多的就是《信访条例》。平时遇上不懂的法律问题,就临时抱个佛脚,到电脑上查一查。关于身份证的问题,我确实不很清楚。
为了解开丈夫的疑问,我跑到从前的同事家里,借来了一本《公民实用法律知识手册》。这本书的第三章里,专门介绍了户政法律知识。书上写道:“有权扣留居民身份证和临时身份证的唯一机关是公安机关,公安机关只能在依法对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告人采取强制措施时才能扣留居民身份证和临时身份证。除此之外,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扣留公民的居民身份证和临时身份证。”
看了书上的法律条文,丈夫很是激动,他高兴地嚷道:“他们做错了,他们做错了。我不是犯罪嫌疑人,也不是什么被告人,也没有被采取什么强制措施,他们根本没有权利扣留我的身份证。明天我就去要身份证。”
丈夫心里有了底,开始不停地往市里跑:区政府、市政府、检察院、公安局、市委、纪委……,一天又一天,跑了一个多月,身份证也没有要回来。丈夫变得越来越烦躁,常常闷闷不乐。
一天,丈夫突然问我:“你的身份证呢?借我用一下。”“做什么?”“我要买火车票,去武汉,我要去省政府告他们,凭什么扣留我的身份证?”我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也好,你把情况向上面反映反映,或许他们就把身份证还给你了。”我找出自己的身份证,交给了丈夫。
第二天,天还没亮,丈夫就出了门。他带上了我的身份证,去了武汉。丈夫在省城奔波了一天,直到晚上一点多钟才回家。他带回了一张信访事项告知单。从省里回来后,丈夫有了信心,又开始往市里跑:区政府、市政府、检察院、公安局、市委、纪委……,到处都跑遍了,一天又一天,两个多月过去了,身份证还是没有踪影。
一天,吃过午饭,丈夫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丈夫看着我,眼含泪光:“我的身份证,没有希望了。他们不给我了。我问他们:凭什么扣留我的身份证?什么理由?他们说,不需要理由,上访人,不配!难道就因为上访,就不配有身份?上访人就这么该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默默地注视着丈夫,为了失去的身份证,他是如此悲伤。作为妻子,应该为他分忧解难。我叹了口气,说道:“唉!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遇到,很多上访人的身份证都被收走了。你看,杨修英,朱德萍她们没有身份证,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上访人就不能有身份证?”丈夫的语气充满悲愤:“我活了几十年,没有做过坏事,下过乡,下过岗,在单位里还立过功。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我?我不服,我要去北京告他们。”
“这个……我觉得暂时不去为好,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怎么都要注意一下。身份证就让他们保管好了。没有身份证,你还有户口簿,户口簿也可以证明你的身份呀!等到明年再去要,好不好?”
“不行,我等不到明年,我一定要告他们,我一定要拿回我的身份证。你不知道,没有身份证,什么事都做不成。”唉!我何尝不知道,在现代社会里,没有身份证,简直寸步难行。但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啊!
我的安慰,我的劝告,都没有动摇丈夫的决心。6月15号,他终于离开了家。为了他的身份,为了他的冤情,他去了北京。自从丈夫失去联系后,我到处打听他的消息。6月22号,凡建从北京打来电话告诉我说,丈夫是19号和他分手的。丈夫说再去跑一个部门。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丈夫平时热心快肠,乐于助人。每次看见访民遭受欺凌,总是要打抱不平。很多上访人都得到过他的帮助。丈夫被关押的消息传开后,很多的朋友,认识和不认识的,都来关心我帮助我,让我感受到人间还有温情。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他们。在人类的历史上,每个时代,良知和正义都是主流,虽然也少不了罪恶,但总归是邪不胜正。惟其如此,人类社会才得以进步。
上个世纪,德国纳粹剥夺犹太人的公民权利,残忍地灭绝犹太民族,这段历史早已广为人知,并被世人牢记在心,引以为戒。然而,今天的中国,地方政府曲解中央的精神,肆意羞辱迫害上访人,强行扣留访民的身份证,剥夺访民的公民身份,这样的野蛮行径,又有几个人了解?我含泪写下这篇文章,不单单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夫君,更是为了千千万万被剥夺了公民身份的中国人,我要代他们喊一声“冤枉”——让世人听见;我要帮他们说出冤情——让公众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