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三月以來風雪不斷，氣溫上下變化多端。春分過後本該回溫而轉至那個細雨紛紛的清明節了，可是春天似乎還是遲遲未到，怎料廿五日的天氣依然是零下五度？紐約又是一個趕不走的冬天！... 幸好這兩天氣侯已最漸漸昇溫，逼在枝頭上那纍纍的梨花花蕊不用再苦苦等候和發愁，預定在這幾天內應該是梨花綻開滿街的時候了。

不說遠處滿山遍野那白茫茫的情景了，光是看在我住於皇后區這幾條小街上，梨花樹算起來總有七八十棵吧？每年在這段時日，街頭街尾，左左右右全都是點綴著純白如雲似雪、團團飽滿的小梨花，千千萬萬，鬥麗爭妍；幾乎把枝頭上的綠葉全部都遮蓋上了？當你走在樹下，在那濔漫著春的氣息中看到那長長的花莖朝天生長，如穿花林，鬱香撲鼻，百看不厭。... 路人有的見怪不怪行走不管不顧，但有些卻在樹蔭下四顧徘徊，流連忘返。... 這些梨花樹，身居於西洋國土的我，先來自作聰明猜測它應該是一種叫西洋梨花樹吧？多年來在我的觀察中都未嘗見過有開花而後〝結果〞的。從書裡查到：〝梨花是耐寒喬木，不挑土質，不懼風寒和氣侯之變遷，有濃烈香味，〝果〞可供生食外，可釀酒、制梨膏、梨脯，以及藥用。... 可是我見過這些路邊的梨花，它們一年間僅有一種任務和使命：就是在這短短六七天之內拼命地時到〝開花〞而已。... 一年三百六十天上下都是扮著大都市裡〝守望樹〞似的那個角色：默默地觀看著熙熙人來、攘攘人往，不冷不熱，更是無動於衷。...

梨花和我結下了不少情懷，以下有兩則是我清晰地記得不忘：

〔一〕  十多年以來，一直都想拍到盛開的梨花之照片。但是苦於花開時都開在樹梢上的位置，大有兩個人頭以上的高處，危不可及，若要找梯子攀爬上去，實在做不到。所以，想要拍到一張像樣的照片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何況所有的鏡頭僅是那種普通價值幾十塊錢的傻瓜相機，更是難上加難。... 但我向來既不慌張又不氣餒，常常抱著愚公移山的意念，也常用著自己那傻瓜的邏輯心思：〝堅持不懈〞，從最醜的一次，一定要拍到最美的一次！... 我開始從拍到不幾張照片、就拍至幾十張，從上百張再而拍到上千張！... 因此，在梨花花期間，在陽光閃閃發亮下，我就地利用我每天要去郵局寄郵件多趟的空閑機會半工半樂地嘎察嘎察地...拍拍拍，年復一年，百折不撓，可真的拍得不亦樂乎！有年，可說是幸運吧？在一次風和日麗下被我逮到了一個較為完整的角度畫面，終於拍到了一張自己自感到滿意的圖片了！... 打從那次以後，我就少著去拍那梨花的照片了。在往下的日子裡，僅是留著時間給自己走走看看，欣賞梨花開在陽光照耀下那種飽滿的程度，花開花落後的漫妙過程。...

〔二〕  有人說梨花之寓意：〝梨〞即是〝離〞之諧音，有時在小巷裡靜悄悄的花林裡單獨漫步時，猶以在當昨夜一夜風雨聲之後的另個早晨上，梨花墜地，走過時腳兒難免踩蹈到滿滿的落花殘葉，還真的是會感覺到有些于心不忍！心頭裡總有一種凄清煞人心境的感觸，彷彿人和花的另一次經年之闊別已經將成定局...那種滋味！既感到沉悶而又有一種依依不捨之的感概。... 總之，梨花之剛柔結合的那種冷艷，留給我的印象頗為深刻，袛可惜梨花花期極短，不得不令人婉惜和感嘆。婉惜於一種生命之短暫，也感嘆到昔日那種醒目的冷美。...

有一年，時逢清明節前後，那天正好走在滿街梨花開的另一個拐角處，眼前出現了三五個初中生的小夥嘻嘻哈哈地在胡鬧，其中的一個蹤身一躍而拉下了一條繫在樹身上的桃紅彩帶，然後又不肖一顧地再扔在路旁的地上？... 當我走近時注意到彩帶上寫有著一行英文字眼，拾起一讀，感觀上卻讓我覺察到有點鼻酸，差點熱淚盈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別離感傷馬上襲上了心頭：

〝Mom,we are miss you forever!... 〞〔媽，我們懷念著您永遠永遠！...〕

顯然，這條彩帶是繫著幾個人子思親的寄語，是一些洋人喜愛用於象徵著緬懷先人或已故的親人之代替用品。我猜：這棵樹下的週圍，一定是曾經發生過一次嚴重的傷亡事故之地方！... 那次，是我第一次在梨花樹下感觸到〝梨〞與〝離〞字的意思最為接近的一次！那種默默中蘊含著濃濃的親情，確確實實地表達了一種永恒的牽掛與別離後的思念！此情此景，可真讓我思緒顛簸起伏，百感交集，祗好微抖著雙手把那色帶再打好了一個小結子連接上，小心翼翼地將之繫於樹身上，然後就趕緊默默地暗然走開。...

PS: 紅色彩帶摘自網上的〝臉書〞中圖片，一位美國媽媽一年前為她患病早逝的小女孩發起一個紀念基金的愛心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