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11月12日早上的一場微雪把我所住那條巷子披上了一層銀毯似的；不少人都很欣喜而老是仰望著天空，有的漫步而行，也有的打著雨傘到處穿梭。

看看雪花，心情特別開朗，感嘆於冬日這第一趟上蒼所賜予的瑞雪，像件禮物一般樣，滿懷激動。

〞老弟，你是不是要到郵局去呀？〝剛走出小巷，正好聽到住在巷口裡的張老的一聲招呼，把我叫住了。

張老年齡已九十三歲了，老伴也有九十歲；兩人氣質充沛，走起路來雖是徐徐的，但體魄卻是養得非常的硬朗。這兩老風度仁慈，為人可親，是我們這條巷子裡前前後後眾所週知的一對不可多見的恩愛老人。他們有一件令我挺佩服的是兩人每週還必需要在家裡上了兩堂歷史課，以抖搜精神和腦筋，是子孫們給予安排的，據說是一種防範老人癡呆症的最好辦法。

〞是呵，您有什麼貴幹？〝我隨即回答了一聲，他老人家都知道我經常會一早就去郵局的。

〞可否幫我寄封信到臺灣去？〝他說：〞寫給個老榮民的朋友，太長時間沒聯係了，不知道人可好？〝

〞沒問題的，舉手之勞罷了。〝我答著，又悠悠地向他再說道：〞但願人長久喔！〝

張老笑了，點點頭。

人老了，太長時間沒見到的親朋好友，難免有些牽掛與關懷，猶其是一想起那些陳年往事，刻骨銘心，哪兒不值得彼此再來一次探討和回味呢？

從郵局辦好自己的事後，本想執著發票往張老那家裡走，路上又正好碰到了一個神情緊張的問路大姐。

〞大哥，x x 醫院怎麼走？〝

〞直走，向右拐個彎。〝我說：〞再越過兩個街口就可看到醫院大樓，五分鐘妳就可到達的。〝

〞真謝謝啊！就這麼近嗎？〝她喜出望外而說道。

〞沒錯，趕緊去吧！別耽誤了預約。〝我說。

其實，住在我們這一帶的人，出入蠻方便的，四通八達。難怪我曾經聽過張老說過：他之所以不願遷離到別處去住的原因，就是他本人認為現住在這個地方距離醫院很近，人老了，萬一身體出了什麼差錯，就來得及找大夫醫治。未雨綢繆，當然是件好事。。。。

天氣有些寒冷，走過星巴克咖啡店前時已見到幾個Baristas(咖啡調理師）忙得團團轉、不亦樂乎！不少人都排著隊在等候著早晨這杯難得的熱飲料，這幾乎已是美國人的一種文化了。

〞叔叔，有沒有Free Coffee？〝我也排了隊，後面忽然闖進來了一個小夥子，探頭四處張望著那空空的櫃臺上；雙手磨了磨、搓了又搓；看來一定是受到了不少風寒，凍得瑟瑟發抖。

我明白他所說的意思，大概是指那種〞待用咖啡〝(意大利語的caffè sospeso。) ，是一種匿名人士提前先支付了咖啡錢，以行善為目標的免費咖啡。起源於意大利的一種行動文化，做好事__贈予別人的咖啡，受惠者可直接免費自取飲用。

〞你想要一杯是嗎？〝我轉了頭問了他。〞一起等著吧，我買一杯送給你。〝

〞那太謝謝您啦！〝他有點意外地腆著臉而說著。

〞別客氣，小小事而已。〝我說。在等候中，又不忘與他多聊上了一句：〞要去上斑是嗎？〝

〞沒有，我正好失業！〝他搖了搖頭有點茫然地說：〞剛要去找工作哪！〝

〞別怕，要多點努力喔小夥子。〝我接著說：〞美國是個充滿機會和希望的地方，好好幹，珍惜自己和時間，賺些錢，好好地做出一番事業來！〝

〞謝謝您的吉言，我會努力的。〝他回答著說。再從那Barista接過了咖啡之後，他又再補充上了一句：〞再次謝謝您這杯咖啡啊！〝

〞不用謝我啦！〝我也回應了一聲：〞等你掙到了錢，有機會，你也照樣可以來買杯Free Coffee送給別人呀！〝

〞這話我會記住的，叔叔。〝最後，我們終於以這句話結束了今早上這場一面之交的友誼，各自各走了。

店外的雪花已經停止了，陽光特別燦爛，帶著一個好心情往地鐵站走，心頭一轉，還是到唐人街去走走，買幾本書看看。

通往曼哈坦的地鐵一直都有些擁擠，幸虧有人見我人老了？特別地給讓了位子，使得我可有歇歇腳的機會，總覺已碰上了些幸運，自感今日足矣！

車過了幾個站，車廂裡忽然又走進了一位女士，肩頭上除了掛上一個大背包、兩手間還牽著一對看似雙包胎的小女孩。

〞在這裡坐吧，小朋友。〝當她們一走到我跟前，我立馬站起，對著小朋友這麼地講。

〞快感謝爺爺呀！〝那女士趕忙地教導著自己的小孩。兩個好乖巧的小精靈也蠻聽話的，齊聲一起地說出了一句：〞謝謝爺爺！〝

〞別客氣了，小心地坐好喔。〝我再對著她們說。心裡總感覺到很是舒暢，讓個位子給那些有需要的人坐坐，總比起在車子行駛時看見他們站不隱腳地東歪西倒地來得更好吧？...

窗外，天氣更加明朗了，除了燦爛以外，我更感覺到今天真是一個和諧而且又美麗的冬日。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難免想想到自己，是不是人已變老了？短短的三兩個鐘頭裡，沒有半晌的時間，我從張老口中的那個〞小老弟〝，躍升為一位〞大哥〝；在星巴克咖啡店裡當上了一趟〞叔叔〝，而又在地鐵車上居然已變成了一個擁有〞爺爺〝之輩份了！

這種聚變，來得有些突然？霎時間，總有個問題盤繞不清於自己的腦海中：我，到底是真的在人老的過程中而變成了一個老人了嗎？

難以置信，也真的不知所云？回家後在鏡子裡看一看自己，笑一笑，找學不到答案；也就是這麼祥地：我又在懞懞懂懂中再活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