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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百人访谈之33)
(一)
侯德健5月1日在北京鸟巢亮相
北京传来侯德健今年“五一节”登台,向鸟巢的七万观众演唱他的成名之曲《龙的传人》(与该曲原唱者李建复一起),让我有点震惊,也跌入了回忆的深谷。
1983年6月,作为台湾著名音乐人的他,突然离开台湾,经香港进入大陆,直飞北京,轰动两岸三地,到1989年他曲折地离开大陆。前后这六个年头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我多多少少有点瓜葛。再加上他与有“大陆邓丽君”之称的女歌手程琳的恋情,我更是亲眼目睹,出席过他们的婚礼。
“遥远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
“虽不曾看见长江美,梦里常神游长江水。
虽不曾看见黄河壮,澎湃汹涌在梦里。”
“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远永远是龙的传人。...。”
可以说,这首《龙的传人》,唱遍华人世界,唱出了大家都是中国人的哀愁与豪情。能够谱出如此动听的曲,能够写下如此深情的词,足以表明侯德健是一位音乐世界的才子。他作词作曲的,还有《酒干倘卖无》、《归去来兮》,等等。
侯德健这次在北京登台,是参加滚石唱片创立30周年的纪念演唱会。侯德健回北京亮相,按我这个资深媒体人的分析,无疑是得到中国官方批准的,因为他过去在大陆期间曾惹下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有关的报道说:侯德健和李建复一起出现在鸟巢的舞台时,鸟巢都“心跳加速”了,数万人挥舞着双臂齐声和唱《龙的传人》,年纪稍大的人,眼角饱含着泪水,这是音乐的感染力,这是集体的怀旧,这也是龙的传人的最强音。
《龙的传人》的原唱者李建复在北京的庆功宴上这样说:“我一念出侯德健的名字,微博上已经铺天盖地,说是一个重大事件”。
侯德健在相隔22年重回北京,面对几万观众说:“希望未来还能写出好的作品”。
(二)
右起: 胡思升、侯德健、谢晓虹,80年代中摄于北京
我曾经多次面对面地凝视着侯德健:柔顺的黑发盖过耳际,眯起眼睛淡淡地一笑,衬托出消瘦的脸庞;或者随手拿起他心爱的吉他,拨弄琴弦,用自然的男低音唱起他刚刚谱写完的新曲。
侯德健貌不惊人。可是,他常常一鸣惊人。
1978年12月16日上午十时到十时半,他只花了三十分钟时间,就谱写完《龙的传人》的词和曲。这首代表了“龙的传人”新觉醒的《龙的传人》,不胫而走,传遍了台湾,传到香港和大陆,传到东南亚和日本,传到全世界一切有“龙的传人”居住的地方和角落,成为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一支长鸣不息的号角。
1980年5月,侯德健不顾劝告,从台北动身,到达距泰国曼谷500英里外的考以兰山去探望从印度支那半岛逃出来的华人难民。那里简直是一个人间地狱:枯槁的老翁,瘦弱的儿童,哀号的母亲,成堆的头骨,绝望的眼睛。连电灯都没有。他到各个难民营,倾听他们的遭迁,传递信息,购买药品,办起华文小学。亲身的感受,亲眼的所见,他写下了14万字的纪实性著作《落难的龙的传人》,还写下了並亲自登台演唱了一曲《潮州人》,因为难民中绝大多数来自潮州。
潮州人,岁月年年老。
天苍苍,路茫茫;
山也累了,云也累了。
潮州人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潮州人不回家?
不是我不想回家,
不是我爱上流浪。
没有家就没有方向,
没有方向就只好流浪,
不流浪又能怎么样。
《潮州人》这首歌,被台湾当局禁唱了。
1977年,侯德健创作了《归去来兮》(回大陆后又作了修改)。这首歌,唱出了随蒋介石去台湾的国民党官兵浓烈的思乡之情,也是《龙的传人》的前奏曲:
归去来兮,青春将芜,青春将芜。
当年我离开家乡,她才二十五。
挥一挥衣袖是多少寒暑?
想要再见一面要走上多少里路。
春去了秋来,整整三十五,
想要再看一眼要等多少年!
归去来兮,老友将芜,老友将芜。
一去便不堪回首,转眼就白头。
握紧双手啊,紧紧地握,
让你真挚的手臂温暖我的手。
谁想要哭就大声地哭,
思念的热泪和着你的泪,你的泪!
归去来兮,心琴将芜,心琴将芜。
是谁忘记了你们,任你们荒芜。
放声高歌呀,拼命地唱,
让我沙哑的歌喉洗净你的愁。
拨拨心弦吧,重重地敲,
让我满手的厚茧磨尽你的锈,你的锈。
词切曲悲,真是杜鹃啼血!再加上台湾著名男歌唱家李建复的表演,更增添了万千离情。没有在大陆生活过的侯德健,心里升起了“归去来兮”的希望。
侯德健回四川后在祖坟前下跪。
1983年6月初,他终于踏上了北京的土地。7月开始,他走出了大陆的探亲之旅。他把路途上看到的、听到的,填满了一本200页的日记本。“这确实叫我兴奋、雀跃、大叫大吼地疯狂了好一阵子”。在四川巫山县老家,他会见的亲戚有500来人。而“梦里神游的长江”,终于在湖北江陵的江边实地相逢了。
1983年12月24日,侯德健的心终于着陆了。这一天,他拿到了北京市居民户口簿,分配到了住宅――三间一套的单元房。为了这次“着陆”,他在华侨大厦八楼举办了一个简朴的仪式。王昆讲话,欢迎侯德健参加东方歌舞团的工作。侯德健说:“从今天起,不要叫我先生,就叫我侯同志,干脆就叫小侯吧”,接着,讲了一句实话:“要搬家,煤气罐还没有,希望大家帮我找找”。引起了哄堂大笑。这是在北京生活才能产生的幽默。
1984年元旦的全国政协迎新茶会上,侯德健弹着吉他,程琳拉着二胡,对唱了侯德健回大陆后创作的《你和我的明天》:
你生在美丽的宝岛
我长在辽阔的中原
我们俩从来没见过面
却好象你就在眼前
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我总是对自己说
说你也想念我
就象我想念你一样多
真巧!侯德健来自台湾的高雄,程琳来自河南的开封。一个生在美丽的宝岛,一个长在辽阔的中原。他们确实从来没有见过面,今天却不分你我。
在掌声的伴随下,邓颖超上来握住侯德健的手,笑呵呵地说:“小侯,我要参加你的歌咏队啦!你写得好,要多写一点东西”。
1987年夏,程琳从广州回到北京,请我帮忙召集记者招待会,宣布与侯德健结婚。
我选定了记者会的地点:北京东郊的“豆花庄”饭店。
那一天,程琳从上到下一身红颜色,当着众多的记者宣布她和侯德健的婚讯。侯德健调皮地说:“我们不准备举行任何仪式,不摆宴席”。他拿出刚出版的“程琳新歌一九八七”,作为礼物送给大家。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他俩结婚的事,居然一波三折,始终没有完成法律手续。按照大陆规定,他俩需到居住地的街道办事处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办事处一见是侯德健,便请示上级,最后竟然一直上报到民政部。最后的审核意见是:侯德健必须呈交台北地方法院离婚判决书的正本,才能在北京办理结婚手续。由于侯德健无法拿到这一正本,只有副本,结婚登记就搁置下来。我至今仍不明白其中奥妙所在。如今侯德健、程琳终于分手,这倒省却了法律上的诸多麻烦,也再次证实了一条朴素的原理:爱情的韵律比音乐的韵律更容易中断。
侯德健的而立之年是在大陆度过的。30岁了,他抱起心爱的吉他,哼唱着:
30岁以前学着别人的模样谈恋爱,
30岁以后对着自己的老婆直发呆。
30岁以后才明白要爱的尽管去爱,
30岁以后才明白要来的迟早要来,
30岁以后才明白多少童年往事只不过是愿打愿挨,
30岁以后才明白变化永远比计划还要快。
我本来以为,侯德健离开大陆,大概一去不复返了。没有想到,“变化永远比计划还要快”。他,在相隔22年之后,又登上了北京的舞台。他会唱出什麽歌,谁也猜不出,他是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