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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回忆胡耀邦,新事和旧事(上)
(百人访谈之十三)
胡耀邦,胡锦涛,温家宝三人的唯一的一张合影。1986年春节,当时担任总书记的胡耀邦视察贵州,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温家宝陪同。胡锦涛当时任贵州省委书记。
本博文的标题,会使很多人觉得奇怪,是何缘何故,今天来谈论中共的已故前任总书记呢?
答覆是:有缘也有故。
半个多月前的9月20日(2010年),胡德平(胡耀邦的长子)公开发表了题为《对一篇网上奇文的回应》的博文。此文,先由“胡耀邦史料信息网”在网上公布,接着由大陆刊物《新世纪》周刊全文刊载。这一举动,有点不寻常。
胡德平的文章一开头就有的放矢地说:“9月15日(2010年),我从南京回到北京,就看到《纵览中国》网站上的一篇文章《胡耀邦家人如何看待温家宝》。作者不知何人,亦不知网站由谁所办,但因其文章现在还转贴在国内一些门户网站上,所以有做答之必要。我的家人和朋友也催促我说明真相。”
显然,这一次的网上攻防战,涉及的不是一般人士,而是关乎前总书记胡耀邦,现任总理温家宝,胡耀邦的夫人、子女。当然,也涉及那篇“网上奇文”的作者或者指使人。
“网上奇文”(以下简称“奇文”)的出炉,源自温家宝总理今年四月在人民日报发表的题为《再回兴义忆耀邦》的文章。“奇文”以此为靶子,标榜“知情人”提供“独有消息”,来证明“在胡耀邦家人眼里,温家宝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尊敬和敬仰胡耀邦,其做人做事更是离胡耀邦还是有相当大的距离”。同时“奇文”还引用了一些“事实”来佐证。
目前,“胡耀邦家人”剩下的,由于李昭(胡耀邦夫人)已去世,就是他们的四个子女了。胡德平是长子,又有全国政协常委、原中央统战部副部长的头衔,逼着他不能不出来说话,以正视听。。
“奇文”中,充满了造谣的诬蔑,更使胡德平难以容忍。该“奇文”煞有其事地说:“胡德平对温总理的文章冷笑一声说,什么呀,他哪里是纪念老爷子,除了沾老爷子的光,他什么也没做过。”
胡德平用犀利的笔锋加以回击:“温总理的文章写得平实诚恳,我相信没有谁违背作者意图大删大改过,也不像集体正式讨论后的纪念稿,完全是总理自己的手笔,一气呵成,难为总理了。何有‘冷笑’之说,况且家中四个兄弟姐妹在家中都叫父亲为爸爸,老爷子长,老爷子短的称谓绝不会挂在我们的嘴上。”
“奇文”还指责温总理“作秀”,胡德平写道:“也有人说,温总理说话太多,有作秀之嫌。当然每个领导人的言行都要受实践的检验,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许多干部言不及义的假大空话太多,或是一脸木然,不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中国人民应该认真想想,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人民公仆。”
落笔至此,使我不禁回忆起胡耀邦和我的一点点来往。来往虽然不多,令人难以忘怀。这是我的亲历,而且是第一次公开。
我的家庭有点与众不同。从30年代到40年代,国共两党在我的家族里并存共处,也互相影响,互相扶助。
我的父亲胡叔异,是国民党人,并且上升到中高层的边缘,但我的父亲的亲弟弟、我的叔父胡昌治,是共产党人,长期从事地下工作,解放前夕潜伏上海。他们哥俩,彼此都知道各自的政治身份,互不揭发,兄弟情谊深长。长话短说,国民党的父亲,本来可以跟蒋介石去台湾当官,却接受了共产党弟弟(我的叔父)的晓以大义,毅然决然留在上海。这一决策,决定了胡氏家族的起落与沉浮。关于我父亲,先按下不表(我将在另一篇“百人访谈录”中披露)。叔父一解放任上海市教育局办公厅主任,作为老干部,忙里忙外,好不风光。可惜好景不长,潘汉年一案如同晴天霹雳,把叔父整得七零八落,下放福建劳改而跌断腿,双开除(开除公职,开除党籍)而无法糊口养家。他断腿后回到上海,在亭子间里研究明史而消磨人生,或者说逃避现实。改革开放带来的平反冤假错案之风,他充耳不闻。他不敢申诉,他害怕新帐旧账一起算。
我是他的亲侄儿,长期以来也无能为力。我当时在全国最大报社工作,上层消息较为灵通。某日,传达中组部长胡耀邦的内部讲话,其中一句话,震聋发馈:“凡是冤假错案,都要平反,即使是毛主席批示的,也要平反。”如沐春风的我,马不停蹄,坐火车从北京赶到上海,劝我的叔父写下要求平反的申诉信。他心有余悸,心存犹豫。我也豁出去了,对叔父夸下海口:“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胡耀邦。你起草一封给他的信,我帮你修改。我亲自带回北京,交到胡耀邦手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叔父动笔了,申诉信写出来了,我带回北京。但是,冷静一想,我毕竟没有直通胡耀邦的可靠渠道。
巧了。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张善生,从四川自贡来到北京。叙完同窗情谊,我随意发问:“你这次来北京,干什么?”
“见见我的老上级胡耀邦和李昭。胡耀邦夫妇在四川工作期间,我们是上下级。耀邦同志现在日理万机,难以见面。李昭答应见我一面。”
我马上请老同学帮一个忙,把我叔父的申诉信交给李昭,请她转交胡耀邦。张善生满口答应。没有请一次客,没有送一份礼。
张善生离京前告诉我:“我已经把信当面交给李昭了。”下文如何,令人牵肠挂肚。
出人意料的是,耀邦看了信,亲笔作了批示,中组部文件快速到达上海。上海市委组织部派人到我叔父的住处,传达中组部胡耀邦的亲笔批示:请上海市委组织部立即查办,胡耀邦。
为了一个为共产党和祖国的事业,在生死关头不愧英雄豪杰的斗士,也为我的叔父,我走了一次成功的后门。我想起,毛泽东曾经说过(大意):“走后门的不一定是坏事,走前门的也可能有坏人。”多么精辟的辩证法!
我私下想,如果不是胡耀邦,情况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呢?不是说,别人不会这样做,而是说,胡耀邦大体上会这样做。文革后全国范围的平反冤假错案,胡耀邦立下的功勋,可以载入史册,更为千百万饱受屈冤的中国人,恢复迟来的名誉,抬起低下的头,重振磨损的信心,铺平了继往开来的康庄大道。借用一句歌词:“如果这条道路属于我的,那我一定请人来铺设,在那路上镶上美丽的宝石,让我们度过美丽的青春”。
且慢,我和胡耀邦的往来没有到此为止,且听下回分解。
注:有兴趣看温家宝今年4月发表的《再访兴义忆耀邦》一文的请点击下面的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