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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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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革命受挫梁二猛难舎“列宁号”
战友痛别龙文飞夜吟“蓝天情”
雾, 在黒沉沉的山谷中恣意地翻腾;峰,在雾的滔天波浪里无力地揺晃。
在雾霾里过去了不知多少难熬的日子。
梁二猛听说红军又开始了围攻麻城的战斗,可是不知为什么,却总不见有攻下来的消息,非但如此,而且连原先已在我掌握之中的霍丘也被敌人重又占去了。后来又传来消息说,黄安也重又落入了敌人手中。
梁二猛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因为前不久,在群众拥军参战的热潮中,耳边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歌谣:“小小黄安,人人称赞,锣鼓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为了胜利,争上前线!”那时候,唱得多带劲,日子多红火!可是没想到,才过去半年多时间呀,竟然会又变成了敌人践踏的土地,谁能相信?!
但事实是无情的, 不管你信不信,那里的队伍的确撤下来了。 最近又听说敌人正在调集重兵向新集进犯, 红军主力准备撤离卾豫皖根据地,转至外线作战。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过去一连串打胜仗,如今却歩步被动,节节失利,连老窝都要给敌人端了呢?梁二猛实在搞不明白。只觉得重重山雾落下来,圧在双肩,堵在胸前,使人感到沉闷、气郁,周身砭骨地冷。
才初秋天气,己觉眼前一片萧瑟,无限淒凉。剪剪秋风吹来,树叶飘飘悠悠地落下,落在梁二猛身边,落在舗满枯叶的地上。叶儿离开了树,便是生命的终结;红军离开了根据地,但愿不是这样的前途。梁二猛独自在心里默默地唸叨。
他一个人走在从警卫队到机场去的熟悉的小路上,脚下踩着那些已经枯黄的落叶,发出“喀嗞喀嗞” 的声音,他听起来,就象是在呻吟,又象是在抽泣。那是叶儿们粉身碎骨的声响啊!梁二猛的心也似乎跟着破碎了。
过去走在这条路上,他的心是和蓝天连着,是和胜利连着,一路充满着欢乐和希望。如今呢?胜利和蓝天都变得很遥远了,欢乐和希望也似乎己经消失。现在,他只是按照养成的习惯,每天往机场走一趟,看望一下那再没有人过问的“列宁号”。
据那中央代表说,这飞机是同囯民党飞行员合作的产物,是同商人资本家做交易的产物,更是典型的右倾机会主义的产物,决不能再让它在红色土地上空飞行了!这无情的判决,剝夺了它继续为革命服务的权利,它只能无声无息地站在这儿,孤另另,冷清淸,差不多已经被人们遗忘了。
梁二猛轻轻抚摸着机身上的红五星, 这是他亲手用鲜红的油漆描上去的。记得当初描的时侯,由于太激动,胳膊直抖,加上粗手笨脚,这上面的一条边线始终描得不太直,当时, 为了这点瑕疵,自已曾懊恼了好长时间。后来龙文飞说,飞机飞到天上,这一点点偏差, 在地面看不出来的。果然,飞机飞上天一瞧,真的一点瑕疵也看不出,心里才舒畅了些。可他总觉得是件憾事,暗暗下决心,等以后重新油漆时,一定再仔仔细细地画一个漂亮的红五星!现在倒好,连飞机都沒人理睬了,谁还会来计较那红五星的边线直不直?!
自从龙文飞隔离审查后,金戈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这样,航空局就基本上只剩了块牌子了。昨晚又接到通知说,为了便于撤离,有些单位必须取消,航空局便是其中的一个。所以从今天开始,连牌子也不用挂了。当梁二猛从大门口取下这块写着“鄂豫皖特区苏维埃政府航空局”的大牌子时,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记得那是徐总亲自挂上去的,那时牌子的上端还系了个大红花,放着鞭炮,吹着锁呐,那情景可喜人呢!总以为这航空事业将象春天的花木,一日盛似一日,谁料到竟会这么快就凋落、败亡了……既然这象征事业的牌子都已经不复存在,那这“列宁 号”在那些人的眼里,自然也就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物。谁还会想到这被遗弃的“孤儿”!? 梁二猛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红军主力就要走了,自已很快就要回黄站乡去打游击了,看来又要背起那口大刀了。真有意思!大概自己生来就是个“大刀队长” 的命。可又谁叫老天爷把飞机这玩意儿差遣来与我结识的?惹得我做梦都想着上天去!梁二猛暗自苦笑了一下,靠在“列宁号”机身上久久地出神……
忽然,在那熟悉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从那走路的姿势,迈步的神态,梁二猛断定那来人准是龙文飞!啊,多少日子没见了呀,他现在自由了?上这儿来干啥?是和自已一样来看看老伙伴,还是有了新的指示,又要恢复“列宁号”的生命了?梁二猛这么想着,抖起精神,快步迎上去。
“哈哈,我猜想你一准在这儿!”龙文飞紧握着梁二猛的手说。
“怎么,有新指示了?”梁二猛急着问。
“对,刚听到的。”
“是让‘列宁 号’再飞起来?”
“不,是把‘列宁 号’彻底毀掉!”
“毀掉?!” 梁二猛象被蝎子剌了一下。
“说是宁可毀掉,也不能把它留给敌人。”
“那——那为什么不可以把它藏起来?等以后回来还能够用。”
“这我就不知道了。”龙文飞木然地回答。“也许——也许根本就不打祘再回来了。”
“根据地不要了?”
“不知道。”
“苏维埃就这么完了?”
“……”
“唉!”
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许久,梁二猛问对方:“你也准备跟他们一起转移?”
“嗯。”龙文飞点头说:“是他们要我一起走的,毕竟我是俘虏嘛!马上就要分手,我就请个假出来看看你,跟你告个别。”他说着鼻子一酸,两眼竟湿润润的了。
梁二猛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说:“还记得吗?我们头一回见面,就是在这飞机旁边。”
“当然记得,你那时候凶狠狠的,非把我宰了不可。”龙文飞打趣地说。
“沒想到后来我们竟成了好朋友!”
“更没想到的是,最后我们也在这飞机旁边分手。”龙文飞说。
梁二猛见龙文飞难受的样子,便劝慰说:“别难过,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又会在这飞机旁边重逢!”
“遗憾的是,这飞机就要不存在啦!”
“假如不让他们毀掉呢?”梁二猛说出了自已的意见, 他看龙文飞不吭声,便指指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那山里有个大洞,我们可以把飞机拆开,藏进洞里,然后在外面把洞口封死,敌人是决不会找到的。”
“不过——”
“你怕没人搬?没事儿,我去把咱们乡的赤卫队员找来。当初那么远都能搬来了,这点儿距离不祘个事儿!”
“我是怕——怕领导不同意。”
“领导都在忙着转移, 谁还会来管这事?咱们自已来拆就行。”
“好!”
事情决定以后,梁二猛打趣地说:“我早说了吧,要是飞机的翅膀能象老鹰、燕子一样,不飞的时候收起来,搬运就省事多啦!哈……”
夜晚降临了,是个漆黒的无月夜。天幕上跳动着晶亮的星星,村庄和大地都己裹着夜幕沉沉地睡去了。
空旷的机场上,一盏马灯在闪烁。
机翼下,两个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离他们不远处,放着己经拆缷下来的螺旋桨。
干了一会儿,龙文飞突然问梁二猛:“你说, 我们两个人和‘列宁号’的故事,能不能写成一本书?”
“写书干啥?”
“可以让以后的人知道, 红军曾经有过一架叫‘列宁号’的飞机呀!”
“那倒是。要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光荣’以后,谁也不知道这段历史了,也不知道‘列宁号’立过的功劳了。”梁二猛认真地答道。
龙文飞说:“如果写成书,这书名我也想好了,叫《蓝天梦》,你说好吗?”
梁二猛想了想,说:“不好,我总觉得这不会是梦。咱们现在把飞机藏起来,不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再让它飞上天吗?”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这许多日子与‘列宁 号’相处在一起经历的悲欢故事,使我们对蓝天充满了无限向往的深厚感情。所以,要依我的话,如果写成书,书名应该叫《蓝天情》!”
“蓝天情!”龙文飞不禁复诵了一遍。
“这名儿怎么样?有点意思吧?”
龙文飞没答话,只是自顾自在一旁低声吟诵着。
梁二猛急着问:“你怎么啦?咋不说话?”
龙文笑笑说:“我在想一首诗,题目就叫‘蓝天情’。”
“ 嘿,你真是有学问!说来就来了!”
“其实也祘不上是诗,只能说是顺口溜。”
“嗨,管它是什么,反正比我強。快唸来听听!”
于是,龙文飞低声吟诵道:
“赤胆描红星,
写下蓝天情。
莫道人去路已绝,
春到祥云升。
祥云升,长空晴,
喜园飞天梦。
待到彩虹舞东风,
蓝天再相逢!”
“好好好!这正是我想说的意思。”梁二猛连连点头,他想了想又说:“特别是那句‘喜园飞天梦’, 我最喜欢啦!”
“对!我也挺喜欢这句!”龙文飞赞同地说,“但愿很快能有这么一天!”
过了一会儿,梁二猛又动情地唸了起来:“‘喜园飞天梦’!‘ 飞天’这两个字真好!”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龙文飞问。
梁二猛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我想就用这两个字,给我那两个双胞胎娃娃作名字。”
龙文飞点点头:“嗯,想法不错!一个叫梁飞,一个叫梁天!”
“不,一个叫梁飞,一个叫祝天!男女平等嘛!这里面也有祝妺的功劳!”梁二猛一本正经地说。
“好呀!看不出来,你梁二猛既有头脑还这么浪漫!”龙文飞打趣道。“不但给生了双胞胎娃的祝妹记下了功劳,还想让双胞胎娃双双‘飞天’! 这梦想够伟大!够有远见!我予祝你梦想成真!”
“那还得靠你教他俩飞!”
“行!等他俩长大了,我教他们飞!”
“一定!”
“一定!!”
啊,喜园飞天梦!这五个字久久地迴响在他俩心中,使他俩忘了秋夜,忘了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