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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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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审判定死罪就地正法
快马传急令刀下留人
郭大成带着满脑子问号从新集回到黄站乡。根据军委保卫局刘干事拿来的那份据说是从敌师长岳维山皮包里査获的电报分析,代号“三号” 的那个傢伙,无疑就在自己村上,因为虽则俘虏飞行员的事可能已传到邻近四乡,但是关于飞行员提供的敌人军事行动的情报,其他村上的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知道这事的只有自己、梁二猛还有郭小楞和周达智——周达智写的报告,郭小楞送的信。难道是郭小楞洩露出去的?不会。他是一个红军烈士的后代,从小由自已抚养长大,残酷的斗争使他懂得保守机密对革命的重要性。自从当了儿童团长, 放哨、送信从没出过错,尽管他有点儿楞,可对正经事是从不含糊的。至于周达智,他可是自已亲手从敌人的枪口下救出来的。那还是1928年春天,鄂东工农革命军转战于木兰山、大崎山一带,粉碎了敌人的“清剿”,溃逃的敌人正准备枪杀一批从各地抓来的群众,幸亏队伍及时赶到,这些群众才幸免于难,周达智就是其中之一。他说老家在麻城,亲人已全部被杀,没处可以投奔,恰好这时各地成立乡苏维埃,自已就把他带回了黄站乡。因为他有点文化,就叫他当了乡苏维埃政府的文书。他平时工作积极,对人态度又好,乡里人请他代写个书信什么的,他从不推辞,他就是有个爱喝二两的毛病,不过也从沒因这误过事。提起喝酒,郭大成想起来,那天梁二猛去找刁胖子时,不就是看见周达智在跟刁胖子对饮吗?酒后吐真言,会不会就在那天,他把飞行员提供情报的事告诉了刁胖子,刁胖子就偷偷发了电报?对,这个刁胖子极有嫌疑!他过去就是民囯乡政府的厨师,跟保长、乡长之流混得挺熟,由于会一手南北名菜的烹饪手艺,那时镇长请客摆宴,也常叫他去掌勺,故而他在镇公所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后来闹革命,带“长” 的都跑掉了,据说当时镇长曾想带他一起走的,他因为离不开老婆,没跟走。他会不会是敌人有意留下的钉子?从他要毒死飞行员和在五丈崖制造的事故来看,这个“三号” 很有可能就是他,不过——不过从没看他拿钢笔写过字呀,这就不好轻易下结论了。
郭大成往烟袋鍋里装上烟丝,伸手去兜里掏火柴,手指摸到了那支钢笔,这是刘干事叫带回来查问的。他把钢笔拿出来放在桌上, 一边抽烟, 一边端详。这笔好象在哪儿见过,挺眼熟,自己曾经怀疑过这钢笔会不会是周文书的,派石壮去医院试探过他,人家的笔还在自己那儿,并没丟,怀疑没根据。再说人家已摔成这样的重伤,总不会是故意使的“苦肉计”吧?郭大成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伤透了脑筋。领导指示要“彻底查处,狠狠打击”,具体怎么做法,全靠自已来办,郭大成头一回深深感到,在处理这类事情上,自己实在是太无能了!
郭大成正在犯愁,忽听屋外人声喧闹,抬头往窗外一看,原来是梁二猛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许多乡亲,大家围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没等郭大成看清楚被捆的人是谁,梁二猛己大步跨进了屋。
“老郭,这鬼孙子给我逮住了!”梁二猛兴匆匆说。
“谁?‘三号’ 吗?”郭大成不知怎的隨口问了一句。
这一问,也给了梁二猛啟发,对呀,说不定这小子就是“三号”! 他是岳维山的女婿嘛,俗话讲,女婿半个子,他能不心向老丈人?若真是他发的报,那这小子又多一条罪状。于是答道:“对,我看他就象‘三号’!”
待郭大成看清楚绑着的是贾财,心里觉得,说他是“三号”, 似乎证据也不足,但也不便马上否定。就吩咐赤卫队员先将他关押起来再说。
村里群众听说赤卫队长捉住了地主崽子, 一个个都翘着拇指夸奨梁二猛有本事, 纷纷要求苏维埃政府从重惩处这个坏蛋。为表示慎重起见,同时也为了树立苏维埃的权威,由支部委员和群众代表组成了一个审判小组,对贾财进行审判。审判进行了几天,从他在乡里欺老辱幼、调戏妇女等罪行,一直问到这次潜回根据地的目的,己开列了七大罪状。
今天是梁二猛担任主审,他问贾财:“你有没有给岳维山发过电报?”
贾财听对方提出这个问题,不禁心头一抖:怎么?发电报的事他们也知道了?那是为了偷运毒品,要老丈人尽快拨一辆军车给自己。那次可是赚了一大笔呀!
“有没有发过电报?快回答!”梁二猛又一声吼。
“呃,发、发过,发过电报。”贾财低头回答。心里盘祘,只要把贩毒的事瞒住,承认发过电报又怕什么?
“是几号?”梁二猛又问。
“几号?这——记不得了。”贾财揺揺头。
“坏蛋!不点明你就不承认,告诉你,我们知道,是‘三号’ 对不对?”梁二猛问。
“三号?”贾财想了想,一点不错,正是去年腊月初三发的报,为的是能够赶在腊月十五之前把货脱手。于是忙点头说:“对,是三号,一点不错,三号。”心里却暗暗的乐,问这些有什么用?真是些沒头脑的粗人。
“你再说说,那情报是从哪儿搞来的?”郭大成插进来问。
“情报?呃——沒没,我没搞什么情报。”贾财闹不清怎么一下又牵扯到情报的事,急忙连声否认。
“狡滑!”梁二猛一拍桌子说:“你刚才承认发了电报,现在又赖!”
贾财这才明白,对方问的不是毒品的事,忙说:“那——那电报是——”
“是什么?”郭大成、梁二猛同时厉声追问。
“是——呃,没什么。”贾财不敢把贩卖毒品的事讲出来,因为这种事在边区这儿是要杀头的。
“看他呑呑吐吐,准没错,写上!”梁二猛冲坐在一边的记彔员说:“第八大罪状:充当敌特,剌探军情!”
郭大成虽然觉得其中有些问题,可怎么问贾财,贾财也不肯回答,只好就这么定了,反正这地主崽子是早该处置的。
审到此时,似乎再没问题要问了,突然赤卫队员石壮站起来厉声问:“我问你,祝妹给你弄去后,现在在哪儿?”
这个问题本来就都在梁二猛和郭大成的心里,也可以说就在嘴边,但是他们都怕问,说准确点,是怕听到答案。因为在没有得到肯定的消息之前,心里多少总还存在着一丝希望,而如果一旦那消息被完全证实后,这丝希望也就会跟着完全破灭了。所以他们迟迟不问。郭大成则另有一层想法,那就是不愿过早提起梁二猛的伤心事。现在既然石壮己把问题提了出来,再拖着也没意思了。
“是呀,快说清楚,祝妹现在在哪儿?”郭大成又问了一句。
“呃——我没,我没——老天作证,我真的沒——没——”听到这个问题,贾财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了。
“他娘的!你还沒?”梁二猛久久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喷发了出来,他冲过去揪住贾财的衣领,猛搧了他好几记耳光,“老子现在就劈了你,替祝妺报仇!”他说着伸手就去拿大刀。
贾财浑身哆嗦着“扑嗵” 跪下说:“青天大老爷!我真的没——没碰过她。”
郭大成拉住梁二猛,逼问贾财:“那她人呢?”
“在、在黄安我老婆身边当、当丫头。”
“真的?”石壮反问。
“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贾财发誓。
梁二猛才不信贾财的鬼话哩!祝妺肯定是给他逼死了。人们都这么传说,按照祝妹的脾气,她也一定会这么做的。这些日子以来,梁二猛尽量把对祝妹的思念和悲痛全都融汇进了为“列宁号” 忙碌的热潮中去,他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去回忆不去想,但那昔日祝妹饱含幸福欢笑的眼神以及老娘期待喜事的焦急神情,却总在脑海中闪现,冲击他的心扉。每逢这种时候,梁二猛就咬咬牙闭紧眼,使劲把这一切埋藏到记忆的深处去。自从开过命名大会,那埋藏在深处、难以忘却的情丝,突然又从心底被勾了起来。村里人都说自己和祝妹是新时期的“梁祝”, 可现在看起来,新梁祝也逃不脱旧时代梁祝的命运呀,自已与祝妹恐怕也只有“化蝶” 才能相会了。这都是姓贾的造成的!他在村里就没干过好事,罪上加罪,豈能饶过了他?! 正是怀着这样的仇恨,梁二猛在审判进行到最后时, 给贾财开列了十大罪状,并明确表态:“开过斗争会后,就地正法,杀!”
郭大成有点犹豫,说:“他大部份时间都在外经商,不知道党对商人是什么政策,最好开过斗争会后交上级处理。”
绝大多数人都同意梁二猛的意见,认为不杀显不出苏维埃政权的权威。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决定三天后召开全乡群众参加的公审大会,公审后就地正法。
这天天气晴朗,祠堂门口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挂着“公审大会” 的橫幅,梁二猛、郭大成和几名乡苏维埃的干部端坐台上。黄站乡的群众打着旗子、扛着梭标、长矛,兴匆匆来到会场,连邻近的几个村的群众也都闻讯赶来看热闹。
看看人已挤满了场子,梁二猛走到台前高声宣布:“黄站乡公审大会现在开始!”他扫了一眼台下,等大家静下来后,就冲台的一侧喊道:“把地主崽子、不法商人、大军阀的狗女婿、发电报的特务坏蛋姓贾的押上来!”这几顶帽子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说完后还觉得有点不够劲儿。
赤卫队员把戴着高帽的贾财押到台口,命令他跪下。
梁二猛一撸袖子,开始讲话:“乡亲们,上回公审老地主的时候,这小子他娘的耍了个鬼计,藏在茅屎坑里,大家想想,那么臭的地方谁想到他会钻进去?我们没搜,让他半夜逃跑了。可跑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还不是给老子逮住了?”他一指台口:“现在大家看看他这个熊样,象不象一头瘟猪!”
“象!”台下众人齐声答。
“那是因为吃屎吃多啦!”梁二猛说。“哈……”台下一阵哄笑。
郭大成使劲咳嗽了两声,梁二猛才意识到该严肃点儿,于是大声说:“大家别笑,严肃点儿。现在我宣布瘟猪的罪状!”他从桌上拿起纸来,逐条宣读,读完,操起靠在桌边的大刀,问众人:“大家说,这坏蛋该不该杀?”
“该杀!”众人齐声高喊。
“好!现在就地正法!我来亲手砍了他!”梁二猛拿着大刀,走到台口,对两个赤卫队员说:“别把祠堂门口弄髒了,拖到村口去宰!”
几个赤卫队员把已经吓成一滩稀泥的贾财,连拖带拽架往村口。
参加大会的群众都闹哄哄跟着前去,待到达村口,大家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都迸住呼吸,或踮起脚尖,或伸长脖子,胆小的则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高潮时刻的到来。
就在梁二猛举起大刀的瞬间,忽听远处传来了几乎是带命令口气的一声大吼:
“梁二猛,别动手!”
这情景真有点象古书里说的“刀下留人” 的气势,梁二猛顿时停住了手,和围观的群众一起都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来人的方向。
远处,两匹白马上骑着两个红军战士, 正朝这边飞快奔来, 打头的那个, 梁二猛认识, 是军委保卫局的刘干事。
“干什么?刘干事!”梁二猛迎上去问。
“那人可是贾财?”刘干事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问。
“正是这个坏蛋!”
“首长请他去军委会。”
“什么?请他去军委会?”
“对,快给他备一匹马,我们即刻动身往回赶!”
“不行!”梁二猛顿时暴跳起来,“你没见我们正要杀他吗?”
“就因为怕你杀了他,误大事,我们才急着赶来的。快吧,天黒以前还得赶回新集!”
“想要带走人? 那得问问大家同不同意!” 梁二猛拦住刘干事,指指围观的群众说。
“同志,这是命令!”
“可我有意见!”
“有意见到军委去说!”
郭大成走过来,对梁二猛说:“刘干事说得对,有意见,命令还得执行。领导总比我们考虑得全面、想得远。”
“ 可——可这会豈不是白开了?”
“我来给大家解释。”郭大成说着拿过了梁二猛手中的大刀。
“唉!”梁二猛大拳头狠狠往树杆上一砸,一咬牙说:“要去我也去!不宰了他誓不罢休!”
四个人,四匹马,向县城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