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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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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色纨袴金屋藏娇终露馅
好巾帼烈性女子不可侮
刁胖子正在家里和乡苏维埃政府的文书周达智喝酒,他见梁二猛气冲冲跨进门来,便堆着笑问:“梁队长,找我有事?”
梁二猛冲上去一把扭住刁胖子的胸脯,厉声地说:“你小子!竟敢下毒害人!”
刁胖子脸上的肉抽动了几下:“呃——呃——队长,你听我说。”
那边周达智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正色道:“刁胖子,真没想到,你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问梁二猛:“梁队长,毒死谁了?”
梁二猛没答理周达智,只顾朝刁胖子吼:“快说,你存的什么心?”
刁胖子:“我、我可沒存坏心,队长。”
梁二猛:“那你干吗要放毒?”
“是呀,干吗要放毒?”周达智帮着腔说。
刁胖子看看周达智,又瞅瞅梁二猛,说:“你们是知道的,梁队长、周文书,我,我老婆死得惨呀,就是被该死的国民党的飞机炸死的,那惨相就别提了,肚子里还有个快足月的孩子,我祘是绝了后啦!”说着竟失声痛哭起来。
这倒是事实。那次敌机来轰炸,他刁胖子正巧去镇上给老婆抓保胎药了。这是他老婆怀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只三两个月就流掉了,这一回请医生瞧了瞧,吃了几服药,好不容易才保住。刁胖子逢人就乐呵呵说:“我刁某总祘有养老送终的啦!”为了能确保无误,他又去抓几贴药。沒想到,回家来见到的却是房毀妻死的惨状。他刁胖子怎么能不恨死那飞机和飞行员?!
“唉,这倒也是。”周达智深表同情地叹口气道。“你梁队长的老娘,不也是被该死的飞行员炸死的吗?谁能没有夫妻之情、母子之恩呢?”
“我刁胖子没有别的坏心,就是要出出这口恶气,为老婆报报这个仇!”
梁二猛本来強圧在心中的仇恨, 被刁胖子和周达智这么一加温, 也跟着爆发了出来, 他忘掉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一撸袖子说:“对,这傢伙实在可恶,该杀!我也恨不得——”他又想起了郭大成的话,于是改口道:“当然,俘虏还是要优待的。”又见刁胖子怪可怜,就安慰他说:“你的心情我理解,好在并沒有毒死人,这回就祘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冒失失胡来!”
“没,没毒死人?”刁胖子和周达智同时反问。
“对,只毒死了一只馋猫。”
“喔!”两人又同时发出一声感叹。
细心的人听起来,这同样的一声感叹,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亦即是语气和所代表的感情都有明显的差别,可是梁二猛并没注意这些,也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
他冲二人点点头,说了声“那——我走了” 就转身离开了刁胖子的家。
却说那贾财,自从从民团头头那儿花大价钱把祝妹买到手后,便在黄安城北另置了一幢小洋楼,准备“金屋藏娇”,瞒着老婆偷偷过起美滋滋的甜蜜日子来。
谁料当过赤卫队员的祝妹并不好惹,她巧妙地从民团那儿拿走了一支手槍,藏在身上,作为自已的防身武器,并扬言,谁要敢挨近她就打死谁,还当场射中了一只飞鳥,以示警告。那贾财玩玩生意经、拨拨祘盘珠还在行,弄槍耍棒可就儍了眼,面对这么个“刀马旦”, 他是“有贼心,没贼胆”, 只好干瞪眼一筹莫展,象吃不到天鹅肉的癞蛤蟆一样,口水滴滴空咽唾沫。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贾财捂着盖着,时间一长,住在城南的胖老婆岳琳就得到了消息。
那岳琳是岳维山师长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恣意任性,靠着父亲的权势,更是目中无人,为所欲为,是远近闻名的雌老虎。当年贾财在武汉、黄安一带做生意,结识了岳维山,岳维山看中贾财在商界活动颇有心机,想利用他为自已开一条财路;而贾财则想利用岳维山的军車、军船偷运毒品、汽油,使财运更能通达。两厢情愿,结成知已,为了给这种关系打下坚实的基础,岳维山干脆把女儿许配给了贾财。尽管那岳琳一身肥肉,丝毫没有动人之处,但毕竟是白送的货,贾财也就乐得享用。只是那胖女人高低不生孩子,久而久之贾财也就不感兴趣了。之前他曾想收一个标緻丫头作妾,谁料被这位岳门千金知道了,二话不说,就要她爹派一连兵来,砸了姓贾的好几家店舗,最后当着贾财的面,把那丫头赏给了砸店舗的连长。她还扬言,男人若再敢寻花问柳,她就要拿出更厉害的手段来!
贾财因为得靠这老丈人的权势支撑台面, 只好忍气呑声, 再不敢触犯这岳家女。就这样勉強过了一段难挨的日子。有一天,忽听说民团在偷袭黄站乡时,把祝妹抢来了,他痒痒的心里又掀起了一股情慾,于是便花了一大笔钱把她买了下来。这才是自已朝思暮想的宝贝呀!贾财心里乐开了花。哪晓得好事多磨,任他软硬兼施,使出了百般手段,折腾了半个多月,不但沒捞到一丝便宜,还差点儿挨了她的槍子儿!没办法,只得強忍着慾火的炙灼,再不敢去触动祝妹,让她又安安稳稳地过了个把月。
这一日,贾财跑了一趟买卖回到黄安,便迳直溜进了城北的小楼,他估计,经过这几十天的安逸生活,祝妺可能早已失去戒备,今天来个突然袭击,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得手。这在兵书上叫做“欲擒故纵”, 谅她一个小女子是不会懂得什么兵法的。一想到马上就能满足自己多少年来的欲望了,贾财不由得猥亵地流下了口水。
他轻手轻脚走上楼,来到祝妹卧室门口,刚要推门,门开了!胖女人叉腰瞪眼堵在门里。
“啊?!” 贾财大惊失色,进无勇气退也难,尴尬的脸上,肉直抽动。那女人一声不吭,扑上去就左右开弓一连搧了他五、六记耳光。贾财自知理亏,自然矮了三分,只好听任老婆摆布。等胖女人喘得实在打不动了,他这才有机会说上一句申辩的话:“好太太,老天爷在上,我可从来没碰过这女人一下。”
“哼!这么说你养着她是为了积德行善啰?笑话!”
“不信,太太可以问她的佣人。”
“狗行千里攺不了吃屎!我都管不住你这条癞皮狗,别人顶个屁用!”
胖女人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已有了数。自从传闻男人买了个叫什么祝妹的小女子以后,几经周折,才打听到藏在城北这座小楼里。那天她趁男人外出跑生意的机会,独自来到这里,想要看一看这迷住自己男人的狐狸精究竟什么妖模样。女佣人听说是主人的大太太,就忙领她上楼来,打开锁,可那门仍然推不开,原来这门被祝妹从里面牢牢钉死了。胖女人从装着铁栅的窗户望进去,看到对方至多二十岁年纪,清秀的鸭蛋脸上,长着一双水灵又机警的大眼睛,那高高的前额上,飞着几缕轻轻的留海,显得柔中有刚,不同凡俗。青布裤,搭子鞋,虽是乡里打扮,却别有魅力。难怪男人被她迷住了心窍哩!胖女人不禁醋上心头,湧出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她正寻思怎么骂她几句。
忽听见“咔嚓” 一声,对方把个黒洞洞的槍口从窗户里瞄准了过来。
“快离开这儿!要不我就开槍啦!”里边的女人大声吼,这语气简直凶得吓人。
胖女人见状忙闪到一边,问佣人才知道,自从男人将她买来后,她就始终是这个样,故而除了佣人从窗口遞个饭菜送个水之外,旁人谁也近不了身。原来这块嫩肉男人并没有吃到嘴!胖女人略为宽心了一些。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得好好治治男人!经过精心安排,才演了眼前这出戏。
“老天有眼,我若是碰过她半根毫毛,不得好死!”蒙在鼓里的贾财还在讨饶。
“我不管你碰没碰,老规矩,砸舗子!”胖女人煞有介事地说。
砸舗子?哼!谈何容易!贾财这一回心里可是硬气得很。上一次因为你老爹在身边,一个命令就把大兵调来了,这才毀了我三间舗面。如今他不知道在哪儿忙军务,谁能会替你调兵?凭你自个儿的力气,砸不了两下怕就喘不过气来了,能吓唬谁?
可是,还没等贾财暗自乐一下,旁边的房门打开了。
“怎么?小俩口又吵上了?”岳维山慢悠悠地踱到贾财身边,冲他一笑说。只见他穿着一件蓝长衫,夹着支雪茄烟,一脸阴死阳活的神气。鼻子下面那撮刚修剪过的八字胡,象两条小泥鳅在嘴巴上面蠕动。他吐出一口烟雾,嘶哑着嗓门问:“咋的,又欺侮我的宝贝女儿啦?”
这一问, 象发出了个信号, 胖女人立即号啕大哭起来, 叫着、吵着、闹着、吼着, 要爹爹快派兵去砸掉姓贾的开的两爿珠宝店。
听说要砸珠宝店,贾财心里一惊,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心头肉,是他在黄安立脚的根基。倘若被那些丘八老爷们一胡闹,可就全完了!唉,真倒霉,怎么这死老头子偏偏又回到黄安来了?自已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啰!就在岳琳私访小楼以后,岳维山接到了女儿的一封信,要他十万火急速回黄安,迟了怕连女儿的面也难见到了。岳维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恰巧又接行营命令,要部队立即开赴双桥镇。他只好一边命令部队开拔,同时自已回黄安看个究竟。待回到黄安,听女儿把缘由一讲, 才知道又是为了女人, 心里不由得埋怨起贾财来:好好的生意不用心做, 尽在女色上花功夫, 这豈是生财之道? 想想前段日子, 贩卖鸦片赚了一大笔, 后来吃准汽油行情看涨, 又从美孚洋行套进五百吨油, 转手倒卖出去, 又赚了十五条“黄鱼”, 这就蛮不错嘛!脑筋应该多花点在这上面才是正经,才不枉翁婿之间一番交往。如今这么搞,起码少跑一趟买卖,少进账十几根条子,可惜!为了给女婿一点惩罚,也为了给女儿撑撑腰,当然,说准确点,是为了让自已的腰包能多进账点钞票,他答应帮女儿一把。不过不是将珠宝店真正砸掉,上回砸掉三间店舗实在太儍,女婿心疼,自已也没捞到好处。这回是要珠宝店換一个主人继续存在,这叫一箭三雕:既教训了女婿,又帮襯了女儿,自已还能发个小财!想到这儿,岳维山装出一付威严的长者身份,使劲敲着桌子厉声道:“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那边胖女人心领神会,闹得更凶了,哭嚷着要爹爹马上派兵来动手,不然她就从窗户里跳出去,还装模作样真的爬上了窗台,吓得贾财赶忙过去抱住。
“爹!你说句话劝劝她吧!”贾财向老丈人求援了。
岳维山看看己到火侯,就说:“琳琳,我看珠宝店砸了也怪可惜,是不是就饶了你男人这一回。”
“他可惜,我不可惜,偏要砸!”
“商量一下嘛!”贾财哀求道。
“没啥好商量的,放开我!”胖女人挣脱了贾财的怀抱,还往窗户上扑。
这回是岳维山伸手把她拽了回来:“既然你男人说商量一下,咱就依他一回。我看是不是这样——”
父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闹腾了好一阵,最后才由岳维山提出了一个所谓的折衷办法:保留两爿珠宝店不砸不毀,而将其中一爿店划到岳琳名下,祘是对这次不规行为的赔礼钱,由贾财当场立下字据,以后再找保作证,办理过户手续。这样,女婿不致于损失太大,女儿也得到了报偿,两全其美。
对爹爹的这个裁决,岳琳当然没有异议。贾财虽然心里不痛快,嘴上也不敢说半个“不” 字,只暗自思量:先这么屈就一下也无妨,凭自已的手腕,到头来还得叫这女人吐出来就是了。岳维山呢?早已和女儿谈妥,珠宝店的产业,父女四、六开,不费一兵一卒,捞到这么一笔橫财,也不枉跑了这一趟。至于祝妺,胖女人很欣赏她的泼辣劲儿,要留她做自已的丫头,并当着贾财的面告诉她, 如果以后姓贾的还敢无礼, 尽管可以给他厉害的瞧, 决不怪她。这无疑等于是给了她一把长方宝剑,贾财当然不敢再存妄想。至此,一场风波才告平息。
岳维山正想回房去小憩片刻,忽听楼梯上一阵急促的皮鞋声响,祕书送来一份密电,他打开一看,电文写着:送信之飞行员在黄站乡迫降被俘,贵师行动己为奸党获息,恐有误军机,特此禀报。三号。
岳维山看罢,不禁失声叫道:“唉啊,不好!误大事啦!”言毕,面如土色,晕倒在太师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