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

  赤橙黄绿青蓝紫，春天的调色板把变化无穷的色彩泼向人间，这一抹，那一划，生命在无垠的大地上舒展出缤纷的灿烂。

  近来，每当雄浑挥洒的夕阳与西边广袤的地平线缠绵拥抱，仿佛难割难舍的时分，我便喜欢出门溜溜。有时牵着女儿的小狗，有时独自一人信步乱走。小区经过几期的开发，表现出不同时期的造房风格。旧区独栋住家的门前后院占地面积大，但房子偏矮，外型缺少变化。新区地皮被旧区的成熟吹涨，新式别墅光亮伟岸，但前后相对萎缩，少了郊区庄园的气派。然而，无论新区或旧区，和风吹拂，晚霞映辉，每户寻常人家的门面和后院都呈现出繁荣的春意昂然。

  美国的一般人家似乎都爱种松柏，傲雪凌霜的常青树在春天冒出嫩枝叶，浓郁厚重的墨绿中映衬出清翠欲滴的新绿层次，远看近看色泽丕变就像演绎的梦。旧区有各式上年轮的大树参天，枝叶繁茂，撒下一片酣畅的浓荫。新区栽种不久的各种小树整型修枝，有的像旋转而上的阶梯，有的像众星拱月的天仪，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圆滑光整，人工把自然梳理得精彩别致。花的奇观更使我应接不暇，一棵树上开着几万朵花的在这里并不稀罕，一杆枝只开一朵花的也到处可见。紫竹兰、一串黑、映山红、奶油黄、君子白等，色谱中凡分析得出的，大自然的花色中的大概都有。我漫步在若大小区的步行小道，像穿梭于大公园的花间幽径。她使我真切地感受到美国梦延伸到郊外的实实在在的舒适和华丽。然而，在这绿影花饰的后面究竟是不是和春天一样欢畅，爱好寻根究底的我，闲散的漫步还是挣不脱严肃的好奇。

  其实，如果你再深入地细细观察，花儿草儿都会以自己的身姿告诉看客它们主人的一些内在的隐情。斜风细雨残阳，润物无声丰长。初春的湿润和温暖，万物竞发。大多数人喜欢她，不能作为的人却陷入尴尬。美国郊外的空气为什么如此清新，因为所有的黄土地都被绿色覆盖。新区的发展曾破坏了大地原始的植被，但人工的栽培又给她裹上了更新颖的绿装。社区大部分的绿色是草，但光鲜的家草委实需要体力与财力的心悉护理，而杂草野花不加抑制却要逞凶肆逆。

  我们社区最大的几块绿地属社区小学，老远望去，绿茵可爱，走近一瞧，却大煞风景。细密韭菜叶状的家草几乎被杂草野菜吞噬干净，绿地定期推理还算平整，但杂草野花不连根拔除，依然长得欢。特别是那些伸出手臂的几千株蒲公英，它们得意洋洋地高出草地数寸，挺起毛绒绒的圆头颅，迎风飘忽唱歌。有些地方的家草被全吃了，露出班驳的黄土，这是可怕的绿植被的破洞啊。细数原因，经济危机，政府的拨款不够，所以小学的绿色环境也打了折扣。我想，如果那校长有点魄力，号召学生每人每天拔一棵杂草，或许不出一星期绿草地可翻新了。不过，我可不是那校长的参谋，中国的孔圣人不是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

  如此相应破败的情况，于老区的私家多一些。如果看到那些门沿前园里的杂草吃了家草，黄土班驳露脸，你就可猜测该主人或许太忙、或许太懒、或许没精力又差钱。而新区的一切似乎与新春的气息和谐，但有好几处住家挂牌，减价出售。春天的热闹里，多了些标语性的叹息。

  最令我感慨是老区的某一居家，房子的四墙被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占据，前后院的树上长树，凌乱不堪，灌木野草掩没地上的路径，它的存在像是原始森林里的一处外星人栖身的小岛。据说屋里主人的孩子们去很远的地方寻找的幸福，留下多病的她靠抵押自己的房产度余年。前几天被定期为她买家用的人发现死了，摸摸她的身子却已僵硬。我家隔壁的太太还告诉我，像这样处境的活着的小岛，远近还有几家，这种状况突现美国社会强调个体主义走过头的悲哀，这也是郊区松散社会的负面表现。

  好在我住在美国，女儿孝顺，感谢上苍。女儿的后花园里，除了种花，还种有机蔬菜，春天里生机葱茏，琳琅满目，赏心悦意，我更喜欢。

                              小月于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