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张五常在“松湖大讲堂”演讲。（记者梁清摄）

张五常太太苏锦玲。

　　76岁的张五常身穿一件蓝T恤，一头贝多芬式的银色卷发，操着地道的香港腔，双手不安分地使劲比划，又像指挥家附体，一个不小心就能把清癯的身板抛出去。这时候给他做普通话翻译的妻子苏锦玲，顺手一撂他肩膀，就把人拽回来了。

　　这是在昨日松湖大讲堂的现场，国际知名经济学家张五常给200多位东莞市民，做了题为《中国发展需要稳定》的演讲。“稳定并不等于慢，但现在中国经济出现的波动，可以分三个问题来看。”张五常所指的三个问题分别为房地产调控、金融货币以及劳动力成本问题。

　　[关键词：房地产]“打压楼市，股市怎么上得去？”

　　此前，狂生张五常已经在多个场合表达过对房地产限购的不满，这次不例外地再次将其摆上台面大火力抨击。他分析房市受压带来蝴蝶效应，产生股市以及贷款等连带问题。

　　“据说房地产还要继续打压，房地产死不够的。”张五常说，目前中国发展不错，但股市却在世界上排最末，主要是投资者对这个股市没信心，“要把股市搞起来，楼市就连连升；过几个月又说房地产打压不够，继续打压，那股市怎么上得去呢？”

　　张五常分析：“房地产的价值是国家的财富。这是一个财富累积的仓库，原则上，价格越高越好。求之不得，有钱有什么不好？”在他看来，房价高首先应该考虑的问题是泡沫，通常来说房地产租金涨到楼价的1%，可以说得上是房地产泡沫，但目前中国的房价明显没有涨到这个份上。

　　房价高带来的第二个问题是，穷人没有地方住。“如果只是给人住，廉租房就好了。”张五常认为，政府大手放宽土地供应，增加容积率，香港的廉租房就已经有多年的经验。不过他也提到，香港的廉租房选择的都是最贵最好的地段，发展到后来“搞得卖白粉、黑社会的都住在那里，小孩子住廉租房被人看不起”，这是廉租房在经济问题以外需要解决的社会问题。

　　除了股市，限购房地产政策，也会给企业带来更多融资问题。“我知道现在东莞有的民间借贷，利息高到三分、四分钱。有点经济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么高的利息做什么生意都挣不到钱的。但是没办法。”张五常说，传统的贷款方式是抵押贷款，抵押的前提是抵押物可以自由买卖，然而现在种种限购措施，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房子的流通性，就会绑死资本。

　　[关键词：货币]“减息加息不能照搬西方”

　　就在讲座的前一天，央行放出5月18日下调银行存款准备金率的消息，这是今年第二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张五常评述：“看央行的动作，减息、加息、调整准备金率，这些是抄回来的，抄格林斯潘的。人家很有学问、很厉害的，美国还是没有完全调成功，我们是否应该更审慎一些？”

　　他认为，中国在学凯恩斯的宏观经济学，但并非所有西方抄回来的东西就是合用的，就像中国几十年的经济奇迹，做得好的部分全部是中国人自己想出来的，照抄的要做好很难。他描述当前的调控：“一会儿要减息，一会儿要加息；一会儿要放宽，一会儿要收紧。凭什么？银行肯不肯借钱，政府为什么要管，利率是市场的事情，政府头疼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关键词：劳动力成本]劳动力成本涨，厂房租金降

　　东莞是全中国最好的工业地点，中国工业发展的龙头，但现在被长三角超越，输了苏州几条街。这是为什么？“张五常自称从1982年就开始关注东莞，对于它的问题看得很清楚，他有个朋友就在东莞办厂，7000人的大企业，因为劳动力成本上涨”一下子关门大吉“。他分析这也是富士康等许多超大型工厂没有落户东莞的原因，现在许多大厂只能拆成小厂来做。

　　他列了一个数据，东莞的问题出来之前，普通厂房租金是每平方米每月15元，2008年一下子跌到5-6块，现在恢复到8-9块还算少。“回不到15块，就很难说东莞在复苏。这是一个风向标。”张五常个人给东莞经济划了一个观察标准。

　　东莞是全中国最好的工业地点，中国工业发展的龙头，但现在被长三角超越，输了苏州几条街。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现在东莞有的民间借贷，利息高到三分、四分钱。这么高的利息做什么生意都挣不到钱。但是没办法。传统的贷款方式是抵押贷款，抵押的前提是抵押物可以自由买卖，然而现在种种限购措施，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房子的流通性，就会绑死资本。

　　一会要减息，一会要加息；一会要放宽，一会要收紧。凭什么？银行肯不肯借钱，政府为什么要管，利率是市场的事情，政府头疼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张五常

　花絮

　　太太：他批评太过，我不翻译，他就踹我

　　苏锦玲是张五常的“御用”翻译，同台演讲夫唱妇随

　　张五常是地道的香港人，昨日的讲座全程用粤语讲学，与台下的内地听众交流，全靠“御用”翻译、妻子苏锦玲女士。数年来在内地的上百场演讲交流，她都这样如影随形，以至于老先生张五常把她当成声带一样自然，讲座上不对妻子做任何介绍张口就开始演说，夫妻唱和、别有风景。

　　张五常的语速很快，语调低沉，一串话讲下来，有时候只是换一口气的时间，苏锦玲就见缝插针地做出普通话翻译，语速和神态还颇为相似。

　　“我对他太熟悉了，大概讲什么我自己也有数，所以几乎同步就能讲出来了。”苏锦玲承认，这是老夫老妻之间才有的默契，张五常爱套用一些粤语俚语，甚至一些粤语中特有的字，很“yei（很糟糕的意思）”，苏锦玲都能很快反应过来翻译成文。

　　但是作为先生的翻译，苏锦玲也有过困惑的时候。“像今天，我看他批评某些人批评得太过了，就不给他翻译，他就使劲踹我的脚。”苏锦玲无奈地耸耸肩，只能遵从“翻译是最忠实的传达”的原则，老老实实地翻译出来，但她也不会一味盲从先生的观点，讲座过后再就观点与张五常争论一番。

　　张五常个性斐然，情绪也比较舒放，到了他激动得要站起来的时候，也会出现报道开头一幕。苏锦玲对于这样的夫妻档合作还是颇有兴趣的，略施粉黛的她如此评价与这位学者在一起的日子：“他总能迸出许多新奇的想法，让你措手不及，这点很有意思，会让生活每天都有想象不到的惊喜。”（记者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