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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评制点评在母系社群女性生活得更健康了

已有 285 次阅读2023-3-22 00:12 |个人分类:普评制点评|系统分类:杂谈分享到微信

普评制点评在母系社群女性生活得更健康了

最近我发表的所有文章,都特别强调了下面这段话:

中国传统哲学和马列毛泽东思想的精髓是实事求是、辩证法和螺旋上升。【我是60岁以后,才开始领悟,这其中道理的。】

实事求是是中国共产党七大所正式确立的思想路线,更是邓小平理论的精髓。

吴仁宝讲“千难万难,实事求是最难”。【吴是将近70退下来,将近80答记者问时才讲的这句话。】这句话的背后,是吴仁宝经过几十年的探索,付出很多代价,经历很多挫折,甚至失误后的宝贵领悟。

小平同志讲:“制度是决定因素”“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 《邓小平文选》第2卷,273页、333页)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制度才能起到决定性的历史作用呢?!!!小平同志又说:“最重要的是用人权”(邓选3卷166页)。通过反反复复的比较研究,历史告诉我们:最带根本性的组织用人制度在前进、在变化(即世袭制在向民选制,民选制在向民评制方向前进)才是大国崛起的根本原因。

曼德拉也指出:

我反复提醒大家,解放斗争并不是一种反对任何一个团体或种族的战斗,而是反对一种压迫制度的斗争。

普评制认为,人类社会所犯的一切严重错误都是世袭官僚制、终身官僚制、科举官僚制、普选官僚制、委任官僚制所造成的。 换句话说,我们所反对的是世袭制、终身制、普选制和官僚制,而不是因为这些制度而犯错误的个人、团体或种族。这里面当然包括政党、执政党。而

一个科学合理的解决办法就是要实行真正负责任的民选民评制。也就是要把基层领导干部的评判罢免权交给被他们领导的普通群众——这样一种最带根本性的组织用人制度,也就是普评制,老百姓的普评制,而不是继续交给他们的上级领导。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毛主席所说的:

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出发;向人民负责和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的一致性;这些就是我们的出发点。

《论联合政府》(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四日),《毛泽东选集》第三卷第一零九五--一零九六页 只有这样

才能实现习近平关于推动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政治主张。当然,首先要用家庭联户代表制或者走婚登记制建成家庭命运共同体,然后,才能建成国家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

以上都是老生常谈,另外,还有一句老生常谈:

在老百姓没有评判罢免权的情况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有可能出、什么千奇百怪的事都有可能出,而且是层出不穷!没有这么多鲜活的例证加以证明,你们说,我这老生常谈还能谈得下去吗?!!!可是,这鲜活的例证又是多么的令人痛心疾首啊!本不想多谈,但又不能不说。我一个退休老工人,仅仅是希望有一天,关键的少数能够看到、理解、落实这些老生常谈,救民众于水火。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下面请看

云南摩梭族研究:在母系社群,女性生活得更健康了
湃客:液态青年 2021-08-26 10:57 原创 庞礴 

母系是个自然的结果,而不是某种偏离期待的表达方式。

2006年进入云南摩梭族村落的时候,当时在美国华盛顿大学读博士的西沃恩·麦迪森(Siobhán M Mattison)为村庄里女性的繁重工作感到吃惊。

这些位于泸沽湖畔的母系村落,在以往的民族志中被描述为女性的乌托邦,但在这个乌托邦里,女性需要同时照料土地与子女,几乎时时都在劳作。

在之后的15年,麦迪森离开华盛顿大学,前往新墨西哥大学任教,但摩梭族研究一直是她的兴趣所在。她与不同学者合作,从生育性别偏好、社交网络、到经济与旅游业对传统文化的影响等方面多有涉及。到2017年,美国波士顿大学的社会科学学者沈颂怡因为与她的合作,也来到泸沽湖。

“这里是女人的天下,男人的天堂,”沈颂怡引用当地的一句话。在她田野调查时暂住的家庭里,女性家长一刻不停地忙碌,照料小孩、在土地里劳作,而这个家里年轻女性的走婚伴侣则可以享受悠闲的时光——在母系摩梭社群,男性并无严格的劳动和照料义务。

在大众眼里,摩梭是“神秘的女儿国”,“走婚”制度被赋予神秘与浪漫的色彩——双方没有稳定的婚姻,仅凭借感情维系关系。“夜合晨离”,如果有一天女人不再给男人开门,那么这段情感关系也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但对于这个母系社会来说,走婚不过是表面现象,母系或许意味着更深刻的不同。到2020年,一项研究引起了中国读者的注意——这年4月,科普作者游识猷在微博上引用了一项研究结果,其中表明,生活在母系摩梭社群里的女性,比起生活在父系社群里的女性更加健康。

结论来源于2017年进行的一项调查,该调查覆盖了12个摩梭村庄的958人,其中6个村庄为父系,6个为母系,其中母系指由女性继承财产、参与决策,而父系指男性继承财产并拥有更多家庭权力。

调查结果最终在2020年发表:在父系社区,女性慢性炎症发病率(8.3%)是男性(3.2%)的两倍多,但这种模式在母系社区却相反(男性为6.4%;女性为3.6%);而高血压也遵照相同的模式,即在父系社区,女性的患病率(33.3%)高于男性(26.1%),而在母系社区则相反(男性为27.8%;女性为25.6%)。

慢性炎症是人长期健康状况的反应,对此,麦迪森认为,这或许是因为在母系社群里,女性拥有更多生活自主权和控制感。而另一方面,生活在母系社会里的男性,健康状况却未恶化——“男性在母系社群中也保留了很大程度的自主权和获取资源的权利,”研究者们如此解读。

这并非摩梭人唯一的独特之处。在2020年的一项研究里,麦迪森和其他研究者发现,相比于男性,当地女性有更积极、广阔的社交网络。

这被称为“性别逆转”。以往,当人们谈及进化,往往会得出结论,认为女性因为荷尔蒙变化而“天生”更容易患高血压,或者女性“天生”喜欢更小更紧密的社交网络——但这些研究表明,起码在母系摩梭社群,事实并非如此。

为了解读上述研究背后的原因,全现在在6月与西沃恩·麦迪森与沈颂怡聊了聊。对她们来说,摩梭人的生活并非神秘的奇观,而是人类多样可能中的一种。
01
“女人的天下”

问:两项研究里都提到“性别逆转”,那么“性别逆转”具体指什么?它们在摩梭人中的表现形式是什么?

西沃恩·麦迪森(以下简称“麦”):以往在人类社会里,我们会认为存在一些标准,比如男人适合做什么,女人适合做什么。

在父系与母系摩梭族的社会里,我们发现在某些方面这不是真的,男性和女性各自表现出的特征违背了这种预测——在去年的研究里,我们发现长期而言,母系社群里的女性更加健康。

正在劳动的摩梭族女性(图源:CFP)

而在最近还未公开发表的研究里,我们发现在社交网络中存在这种现象:以往,按照进化论的观点,女性会有较小的社交网络,有比较小的朋友圈子,她们更注重亲密关系而不注重地位竞争;而男性则相反,他们拥有更分散的社交网络,而且往往是按照地位、利益建立。

但针对摩梭族的研究里,我们发现了一些性别逆转——即女性的社交网络可能比男性的更大。而以往进化的观点并未能预料到这一点。

问:女性为什么会面临这样的性别逆转?

麦:我们仍然在努力弄清楚差异的来源,但无论是健康上的逆转,还是社会网络上的逆转,我都怀疑这与女性的自主性、以及掌控家庭内资源分配的权利有关。

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当地女性获得的社会支持不同。一个明显之处在于,在母系社群,女人通常一生都与自己的姐妹居住在一起,她的社群会提供支持;而父系地区的女性是在婚后搬入夫家,或许就得不到这么多社会支持——因此,我们怀疑女性在母系社群内能获得更多社会支持,从而让她们在社交中更加活跃,并产生积极的影响。

问:这意味着她们或许能掌握更多资源和权力?

麦:对母系社群的女性而言,她们往往是户主,在家庭的决策里发挥重要作用,也可能在社群担任领导职务,积极参与社群的决策。不过她们如何利用社交网络做不同的事,就需要更大的样本以及更深入的社群抽样。

问:在你们的走访中,你们见到的一个摩梭女性的具体生活状况是怎样的?

沈颂怡(以下简称“沈”):我可以举一个例子,是我在摩梭社群里遇到的家庭,有三姐妹——她们各自承担着不同的社会角色和家庭角色,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自主权。这是村子里一个富裕的家庭。

其中的大姐很有责任心,未来母亲将会把所有家庭责任转给她,而她会继承整个家庭,包括房屋和财产。于是她照顾孩子和家人,在田地里劳动,而她的姐妹们十分尊重她;二姐在旅游景点工作,她不常回家,儿子留在家里,由家人照顾。

这听着有点像人们通常所讲的“留守儿童”,境遇令人担忧。但事实并非如此。男孩和自己的表亲们一起长大,家里的长辈都会照顾他,“大家庭在照顾他”,他们会这么说,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成员觉得被留在家里的小孩是可怜的。

而三姐有时待在家里,当旅游团到泸沽湖,她就去做几天导游,然后再回来。我们相识的时候她四十岁左右,是个有活力的女人,时常和朋友一起出去游玩、喝酒。如果有工作需要,她就会在村里的酒店里过夜,家人从来不会担忧。而她的女儿也待在家里,由大家庭照料着。

问:这似乎和我们听到的中年女性的生活有所不同——没有人提出批评,或者要求她们更“顾家”吗?

沈:没有,家人不会苛责她们的选择。这个家里的孩子们一起成长,而女人拥有自主权,她们是自由的,可以追求事业,小孩也可以得到照料,没有人批评她们的选择——对比其它地区,这是很独特的。

问: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姐需要承担不少照料责任,这对她来说会是负担吗?

沈:我只能说,她是一个十分忙碌的人,几乎没有任何闲暇时间,但凡她能有空坐下来就会感到不舒服,于是要找点什么事情做。我不知道是因为性格还是因为责任,反正她一直要忙着。

2020年9月2日,云南丽江,摩梭人的篝火晚会。(图源:CFP)

她受家人的尊敬,未来要继承家族的财产,所以也就接受了与地位和特权相伴的责任。在我们的交流里,她从不认为这是牺牲。当然,你可以说,这或许是这一代人的特征——比起两个妹妹,这个45岁左右的大姐没有接受过太好的教育,普通话也说得不算流利,所以她或许是受制于这个位置,但从我们的交流来看,她是一个对家庭非常负责的人。

在母系摩梭社群的家庭里,能够成为大家长的通常是家庭中最有责任感、且最有能力的人。这不是出生顺序决定的,而是由能力决定的。而继承权也未必直接交给大家长,而是取决于家庭中是否有一个弱小的年轻人——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家里的小弟小妹需要照顾,那么就会把继承权留给这个最需要照顾的人。这种原则确保家庭里的每个人都得到照顾,而不是一味遵循僵化的原则。

问:那么权力呢?比如这个家庭里的大姐,她是我们在父系社会里所能见到的那种大家长吗?

沈:大家会说这里是女性的世界,但到这里的游客往往会发现,这里依然是男性的世界。以往对摩梭族成为母系社会的解释是,这里的男性外出,往来茶马古道经商,而女性长期在村内,所以承担起家庭责任,而在摩梭族的社群里,家庭是很重要的。但另一方面,村内、村庄之间以及涉及仪式性的位置,仍然是由男性担当的——比如我刚才所说的大姐,她会负责所有家庭内部事务,不过她不会说普通话,也不常与家庭外的成员往来。

问:这种由女性亲缘关系组成的社会,比起父系社会的特别之处体现在哪里呢?

沈:这解释了我们最近研究中的发现。对母系社群的女性而言,她们可以和家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住在一起,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结构性因素,可以解释为何在母系社群中女性拥有更多朋友。而她们的走婚伴侣来探望时,女性也是在自己家里——这意味着他不可能对伴侣施暴,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整个家庭都会知道。而父系社群里的女性或许需要搬到自己丈夫所在的村庄,开始新生活,搭建新的社交关系网。地点本身确实很重要,这可以确保女性在社群中仍可以保持自己的地位。

问:人们通常会把走婚当做摩梭族最核心的东西——但在你们的研究里,婚姻似乎并不是摩梭社群里最重要的东西。当你在摩梭社群做田野调查的时候,女人们怎么处理自己与伴侣的关系?

沈:在摩梭族社会中,夫妻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会表达清楚,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出于纯粹的喜欢。这并不是我们所说的婚姻。因为有了婚姻,就会产生各种经济责任,谁为小孩付钱,谁欠了谁的,以及道德义务。所以,在母系摩梭的男女关系里,爱就是爱,而没有伴随婚姻而来的各种额外责任。

如果你想象一个家庭的争执,其实很多都是来自于责任,比如小孩该去哪里上学,需要在几点上床睡觉,这些小事都会带来压力。可是如果这个小孩属于妻子的家庭,那就没有争论,谁在照顾孩子,谁就做决定——虽然兄弟姐妹之间也会有争执,但我们毕竟是兄弟姐妹。
02
“男人的天堂”

问:听上去做女人做了最繁重和主要的工作,做母系摩梭社群的男人似乎很舒服,在这里男性要承担什么角色?

沈:这里对男性的社会安排是不必努力工作,他们甚至不必对孩子有什么义务,所以很多男性的生活是很轻松的。当地有一句话,叫“女人的天下,男人的天堂”,这已经概括了我们所描述的,这里的女性占主导地位,而男性可以拥有十分舒适的生活。

2019年10月15日,在四川泸沽湖景区格萨古村一家摩梭传统院落内,“老祖母”研尔拉珠玛在祖母屋前讲述摩梭民居的格局。(图源:CFP)

以我刚才所举的家庭为例,家里的三姐有一位走婚伴侣。他多数时间住在四川,帮助自己的姐妹照顾小孩,每年会有两周左右的时间来拜访自己的伴侣、探望小孩。在这两周的时间里,女方的家人会照顾他,待他如待客——她们十分礼貌周到,但没有把他当做家庭成员。在这两个星期里,他可能会帮忙收拾碗筷,但没有任何人期待他为这个家庭做贡献,他也不对孩子的教育或者其它事情做决定,就只是和自己的伴侣、孩子享受时光。

在这里,家中的女儿往往要承担照顾父母和小孩的责任。即便她们在照顾家庭的同时也会享受生活,但我从未听过村民告诉我哪个女人不顾家、是个坏女人。这里惹麻烦的总是男孩,有时是赌博,有时是酗酒。我猜测这里的原因,或许是女性在成长中背负了不少期待和责任,从责任中成长让她们更能沿着某种方式生活下去,而男孩则不背负同样的期待。

问:那对男性而言,他怎么分配照料后代的时间,又怎么决定亲疏呢?毕竟他有亲生的小孩,但又要花费大多数时间和母亲姐妹住在一起,照顾自己的侄子侄女。

沈:在这里可以用麦迪森的想法来解释,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以往人们假设,如果你是一个男性,你的孩子会有你50%的遗传基因,而兄弟姐妹的孩子有25%,因此,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你照顾自己的孩子会更有意义。但我们发现,对男性来讲,他做决定基本上只基于自己是否有责任。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我需要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投资多少,才能让他们成长为人?如果我根本不需要工作来为他们投资,那我就不工作。

而在母系摩梭社群,女人没有选择,她们需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而对男性来讲,无论是姐妹的小孩还是他的小孩,他都不负担主要责任。有时候他可能会需要帮忙凑点学费、帮点小忙。但这完全出自他的意愿,他想玩就玩,想照顾小孩就照顾小孩。母系摩梭社会对男性没有强烈的社会期待,要求他们为小孩的成长做出贡献,即便他们需要照顾姐妹的小孩,主要责任依然在姐妹身上。

如今,在泸沽湖的旅游区,有更多的男人赌博和酗酒。因为他们可以依靠祖传的房子做旅游业来赚钱,不必像以往一样在土地里劳作以帮忙养家糊口,生孩子、做饭这些事情又不是他们的责任,他们的传统角色几乎消失了。而与此同时,女人对家庭的传统责任依然存在,她们要将自己从旅游业中赚的钱投入在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身上。于是男人们开始赌博、喝酒,没有任何事可以做,他们或许需要努力尝试,重新定义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03
女性提出的是知识,而非性别知识

问:在以往对于母系社会的研究里,研究者们提出了“母系谜题”,他们时常对男性在母系社会的地位感到困惑——但在你们的研究里,这个所谓的谜题似乎并不重要。可以具体解释吗?

沈:“母系谜题”有不同定义,其中一个来源于刚才所说的矛盾,即明明亲生子女所遗传的基因更多,但男性却要将自己的资源投资给侄子侄女。但这很明显是一个男性以自己的视角所提出的问题,他把自己当做了原型,而女性是没有必要提出类似问题的。

另一种来自于对文明的定义,即很长一段时间,人类学倾向于认为母系文明是文明的中间阶段,而终将过度至父权社会和文明社会。但这背后是男性视角的假设,即假设母系是没有那么发达的。这也是过去几年里学者们越来越重视的,包括我们在内的不同研究团队都在试图挑战学术研究里的男性化视角。

我希望有一天,所有研究者会自然而然地知道,也许女性的视角是不同的,但即使我们试图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看世界,这也不仅仅是性别知识,而是知识。

麦:就我个人而言,我不会在“母系谜题”上投入太多精力,除非我们有真正有力的、系统的证据表明,男人正在将他们的资源从自己的孩子身上转移到他们的侄女和外甥身上——毕竟我们有证据证明,所谓的资源转移并不显著。

我有点不太相信母系是一个真正存在的难题,不过我们需要更多、更系统的数据,也需要更多女性来完成民族志工作,因为她们看待事物的角度是不同的。

2019年3月12日,老祖母保尔·格科在挂着腊肉的厨房里。(图源:CFP)

问:作为女性研究者,你们对摩梭族的关注点会有所不同吗?

麦:当我开始在母系摩梭社区做田野调查时就感受到这种不同——女性的辛勤劳动让我感到震惊,因为这与我所读过的材料很不同;当我看到一个女性担任重要职务时,也不会忽略她的权威地位,而只关注男性的权力与地位。这也是为什么我更喜欢定量以及系统的数据,这些数据更加客观,而不受既定观点的影响。

我想,我们始终应该对自己所作出的假设有所警惕——比如,如果男性并不像“母系谜题”中所假设的那样,对自己的家庭与后代表现出控制与权威,那么它就不再是个难题了。

问:以往人们会认为,男性女性的性格、行为是由生理性别决定的,你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麦:人类的行为不是单纯由生理,或者文化决定,而是由两者的交集决定的。我认为这受制于进化,但人类又不是蜜蜂,所以个体时常偏离预测的标准——但我对这究竟是生理特性还是文化决定并不感兴趣。比如对于摩梭人而言,父系中往往只有一个儿子继承家庭财产;而母系任何后代都有继承的机会。母系社群更有潜在的平等主义精神,你很难说这是生理上的不一致决定的,毕竟他们都是摩梭族成员——起码在这种情况下,塑造行为的更可能是文化而非基因变异。

问:根据你们的研究,母系社会是父系社会的镜像吗?

麦:对于男性和女性各自如何,我很难下断言,毕竟个体差异是很大的。

但就目前对母系社会的研究来看,这并非父系社会的完整镜像——一方面,我并不认为母系社会存在真正高度的男性权威。即便是有女性大家长的兄弟,即“母系叔父”的角色,我也并不清楚他们的决策与祖母和其她女性所做的决策,哪一个更具有权威性。

另一方面,处于权威地位的女性会像男性一样行事吗?答案是否定的。这并非直接的反转,即比起处于同样权威地位的男性,女性更可能追求平等的资源分配。不过我需要更多的研究来进行系统分析,来总结当女性处于权威地位与男性处于权威地位时,情况是怎样的。
04
传统文化的消逝

问:麦迪森在2010年曾发表过一篇论文,提及当泸沽湖附近的旅游业带来经济发展,包括走婚在内的母系社会的生活方式都有被侵蚀的可能。十年过去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母系摩梭社群在消失吗?

麦:我不确定,如今从我们收集到的第二波数据显示,从人口统计学上来看,母系家庭的人口和组成,比起2008年时收集的数据并没有太大变化,所以我很难说母系制会逐步解体。

因此我比当时更加犹豫,或许当地的文化有助于维持这种家庭关系——即便我们认为经济因素会让母系制度解体。村庄里时而有人搬进城市,但人口也可能随着经济条件改善而扩张,而最近中国又开放三胎生育——尽管现在很难推动人口的大规模扩张,但我认为这些很难预测。

问:经济带来的影响是怎样的?

沈:如今,随着经济变化,游客到来,对外交往变得越来越重要,男性的角色也就变得更加重要,因此这里的女性地位会下降——这不是因为女性的重要性降低了,而是家庭领域的重要性降低了。我确实观察到,在经济更为发达的旅游区,更多女性会从夫居,从而导致地位有所下降。而在经济没有那么发达的农业区,男女更加平等。

2019年10月14日,四川凉山,摩梭传统音乐传承人一起吹奏合唱。(图源:CFP)

问:当传统被改变,当地人会为此而觉得沮丧吗?

沈:会,也不会。一方面,母系社群的摩梭人为自己的文化感到自豪,他们有颂扬女性地位的故事,有赋予女性权力的民间法律,女性得到尊重;但另一方面,他们想要赚钱、享受经济发展、给孩子更好的教育。因此会有老人告诉我,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家庭是日常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核心,而如今年轻人正在离开社群,搬往其它地方居住——让他们感到难过的是更像是传统的消逝,而非女性地位的下降。

问:那年轻人怎么在现代社会和传统的社群中做取舍?

沈: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人,我们很难判断他们是否依然保持传统的生活方式,但对教育的追求、对工作的追求会使他们搬离村子,在农历新年的时候才回来一次。但与此同时,他们对摩梭文化十分自豪,我很难认为他们的身份认知在减弱——他们依然认为让后辈了解摩梭文化是十分重要的,比如他们会提及,在其他民族的家庭里,虐待老人或者新进入家庭的年轻妻子是很常见的,但是在摩梭族的地区,我踏入的家庭都会告诉我,他们确保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得到照顾。

但社群里也则存在一些张力,几年前我从其他研究人员那里听到一个故事。

在摩梭社群有很多游客和研究人员往来,他们对这里的文化十分着迷。而在摩梭文化里,他们木质大房子的结构里有十分重要的象征,例如以火塘象征和谐,房子的一边有象征男人的柱子,而另一边有象征女人的柱子,重要的地点被称为“祖母屋”——家庭的重要性完全体现在房子里。

来自欧洲的研究者认为这十分令人着迷,他们希望把房子放在博物馆里,让人们了解摩梭文化。于是一位研究人员与一个家庭里的年轻人取得了联系,并谈了一个合理的价格,购买了这个房子。

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讲,他认为他们可以获得一笔钱,建一个更新、更大的房子照顾家庭。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这一笔交易是为了创造更好的家庭环境。但老人却非常难过和不满,对他们来说,火塘熄灭了,他们从上一代手里继承来的遗产某种程度上消失了。

我想,这个故事概括了摩梭社群里存在的张力。

问:了解摩梭文化,对于生活在其他文化制度下女性的意义是什么?

沈:我认为这种爱情不等同于婚姻的想法很酷,它不附带经济义务以及各种责任。这个世界没有给这种方式以足够的信任,而只是假设婚姻是唯一的途径。但我认为摩梭族的文化并不只是给女性提供多样选择,而是提供婚姻的替代品——这也可以是充实的生活,不只是对女性而言,对男性也是如此。女人可以照顾自己,男性未必要供养家庭。

麦:我想我主要是以科学家的身份看待这个问题。事实上,摩梭并非中国唯一的母系社会,也并非世界唯一。摩梭是人类故事的一部分,而关注这些文化,就可以知道人类社会的多样性。母系是个自然的结果,而不是某种偏离期待的表达方式。它提供了人类社会的一种可能性,这无论对女性,还是对全体人类,都是有意义的。

原标题:《云南摩梭族研究:在母系社群,女性生活得更健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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