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奏鸣曲（8） 我当了一回放牛娃

丹奇（2012年11月28日）

我在三岁的时候随父母亲下放农村，之前的记忆全无。只记得从下放后开始的生活片段。最早对牛的记忆是上小学后，每次放学的路上，看到马路边有老农牵着水牛，或者放牛娃骑在牛背上在田野里放牛的情景，羡慕不已。常常看着看着就驻足不前，恨不得自己变成那牛背上的放牛娃。

后 来有农忙假，看着农民用牛在前面牵引爬犁，也曾经在老农歇息的时候，从羡慕地摸着爬犁扶手，到趁老农不注意跃跃欲试地赶犁，而老牛根本一动不动不听使唤的 窘境。直到老农重新掌犁，老牛又开始努力前行，很少看见老农挥鞭抽打，而是“嚯嚯”的声音，就能驱动牛前行，我在一旁看的发呆，弄不懂为啥牛和老农这么默 契。于是，对牛的兴趣大增。

初中是在父亲的中学上的，也有农忙假。那时的学校也讲“勤工俭学” 。学校有不少水田菜地，全是靠学校的师生们利用劳动课和每年的农忙假给种出来的庄稼。我们那个年代没啥别的乐趣，农忙假能帮学校做事也成了我最向往的。上文说到我在夏日的农忙假里学会了拔秧和插秧。后来我还学会了放牛，当了一回放牛娃。

那是有一次发现学校的杂工老黄经常在我们的教工宿舍后面放牛，我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犹豫 了 几天后，我期期艾艾地跑去跟人家搭讪，然后顺便让他把牛绳给我拿一会。那时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述说。对牛的近距离接触，让我即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害怕牛 不认识我，用后腿踢我，或者用牛尾巴甩我，更害怕牛生气的时候用牛角顶我。兴奋的是，我可以这么近距离的与牛这个庞然大物呆在一起，还可以用自己的小手去 抚摸牛那壮实的背。可以看着牛一片一片地囫囵吞草，然后慢慢反驺。我就这么陪着学校的杂工放牛一直到他下班（收工）还舍不得离去。

回 到家里，我马上跟校长父亲申请让自己去放牛。父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个女娃娃，放什么牛啊。你懂吗？那会的我，哪懂得怎样放牛啊，但是，心里的那 份向往和强烈的当一回放牛娃的愿望早已折磨了我好几年。今日机会就在眼前，坚决不想错过。父亲说，你要放牛，每天要起大早，牛要吃带露的草，新鲜，傍晚还 得放一次。你起得来吗？要是在冬天，我是经常睡懒觉的，怕冷啊。可是，现在是夏天，早起不是问题。我向父亲表决心。经不住我的纠缠不休，父亲答应我了。那 天晚上，我一夜未眠，难以按捺激动地心情，睁着眼睛盼天亮，生怕起晚了。

第 二天一大早，父亲带我到学校杂工那里，让他给我从几头牛里挑了一头年轻的小黑牛。为了培训我，杂工老黄带着我放了一天的牛。第二天就放我单飞了。于是，整 个农忙假大概有七天的时间，我就当起了学校的放牛娃。我给小黑牛取了名字，小黑。每天清晨，我去牛栏里牵走小黑，领着他在校园旁边的田埂上，踏着晶莹的晨 露，到处找寻绿油油的青草，直到小黑吃的肚子圆滚滚的。这时太阳也升上来了，天开始热。我再把小黑牵回牛栏。早晨放完牛，我便回家吃早餐，然后，又跟着同 学们去拔秧，插秧。太阳下山前，我又去放牛，直到夕阳西下，我还是舍不得把小黑牵回去。一直要赖到天上星星闪烁了，月亮爬上来，我才很不情愿地“收工”。 几天下来，小黑的皮毛也从刚开始的干枯发涩，到后来的油光铮亮。我自己都不懂为啥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与 小黑朝夕相处的一个礼拜里，我和小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每次我去牵他，他总是很开心地让我摸他的头，摸他的肚子。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我给他找到的大片的 绿草，那时明白了“席卷”的含义。刚开始不明白为啥牛不咀嚼，而是“卷入”。后来才发现，他是在休息的时候通过返驺进行咀嚼的。他不断地用嘴里的泡沫和着 从胃里返回来的草，就这么不停滴在嘴里磨着，磨着。我就不断地挥舞着捡来的一根柳树枝，为小黑驱赶蚊蝇的叮咬。

农 忙假结束了。我不得不也结束了放牛的任务。回到教室上课。对小黑的惦记让我很久不得安宁。后来还早早地跑去看过几次老黄放牛。母亲刚好这段时间教我们用拟 人的手法写篇作文。我便很自然地把小黑与我的故事拟人化地展现出来了。母亲看了很是欣喜，把它作为范文，除了在班上宣读，还作为农忙假的优秀作文推荐给了 学校，贴到了学校的黑板报里。

没想到我的这份对牛的情结，成就了一篇优秀作文，也带给我对少年时光的一份温馨回忆，更把我带入到对先父母的那份深情怀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