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哲学家、文学家、历史学家伏尔泰(1694-1778)
哲学家按说都应该是充满智慧,藐视金钱的人。 传说古希腊最早的哲学家泰勒斯预见到来年会风调雨顺,将会有橄榄大丰收,于是预先把所有的橄榄榨油机都租了下来。到了来年,果然有橄榄大丰收,但橄榄榨油机都被泰勒斯租去了,别人没法榨油。这时泰勒斯就高价再把榨油机转租出去,赚了大钱。泰勒斯这样告诉世人: 如果哲学家想要变富,只需举手之劳; 哲学家贫穷,不是因为赚不到钱,而是没兴趣去赚钱。
十八世纪欧洲最著名的哲学家、文学家、历史学家、启蒙运动的旗手伏尔泰一生多产,著有哲学、小说、戏剧、诗歌、历史等著作近2000部,生前在欧洲享有无上的盛名,死后葬于法国先贤寺供万世瞻仰。
法国巴黎先贤寺
法国巴黎先贤寺内的伏尔泰墓
与一般哲学家不同的是,伏尔泰不但能赚钱,还很有兴趣去赚钱。 他关于金钱的名言是: 说到金钱,那是所有人共同的宗教。他三十多岁时听一个数学家说当时巴黎市政府发行的彩票有一个漏洞:只要把所有的彩票都买下来就绝对包赚。 他马上就四处借了一大笔钱买下了所有的彩票,稳中了彩。 但巴黎市政府认为他是作弊,拒绝把中彩的钱发给他。 官司打到法院,他赢了,发了一笔大财 (据说大约有五十万法郎)。 他投资、炒股的本领跟劲头一样不弱,大有斩获,成了个真正的百万富翁,拥有一个巨大的庄园(费内庄园)。 他晚年时在费内庄园里建立了一个颇有规模的钟表制造工场,生意兴隆,也是他得意的“作品”之一。
伏尔泰费内庄园
但是太爱赚钱,也有顾此失彼的时侯。比如说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普鲁士国王弗雷德里克大帝。
普鲁士国王弗雷德里克大帝(1712-1786)
伏尔泰以他的思想和文字魅力,折服了当时欧洲众多的君王,都以能跟这位大哲交友为荣。这众多的君王中最杰出的,就是普鲁士国王弗雷德里克大帝。弗雷德里克大帝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人物。论打仗,他在世时天下无敌,以小击大、以寡击众,威震欧洲,是拿破仑最崇拜的军事家。 他死后, 拿破仑战胜了普鲁士,却站在弗雷德里克大帝的陵墓旁对他手下的元帅、将军们说: 诸位,如果这位伟大的人物还活着的话,我们今天就到不了这里。打仗之外,弗雷德里克大帝把普鲁士治理得井井有条,让普鲁士从德意志诸王国中很平常的一个上升到最强大的一个,让俾斯麦后来得以击败奥地利和法国建立了以普鲁士为基础的统一的德意志帝国。不仅如此,在他的治下,普鲁士也从欧洲的一个文化“落后”国家,上升到在艺术、建筑、科学等方面跟法英并驾齐驱的先进国家。此外,他本人还是个作曲家和杰出的长笛吹奏家。他创作的古典音乐作品留存至今,有兴趣的读者不妨点击这些链接去听听
[1][2][3][4]。 听他的音乐作品,真是很难想象他是个戎马一生亲自带兵冲锋陷阵的人。 他跟伟大的德国音乐家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也很有交情,还让巴赫根据他的想法创作了“
音乐的奉献”(Musikalisches Opfer),也留存至今。
阿道夫·冯·门采尔的油画“弗雷德里克大帝在无忧宫的长笛音乐会”(1852)。 画中吹奏长笛者为弗雷德里克大帝; 弗雷德里克面对的羽管键琴师, 是他的宫廷音乐家C·P·E·巴赫(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儿子)。
这位弗雷德里克大帝是个法国文化的崇拜者,蔑视德语,据说他的德语的水平还不及法语。 他把伏尔泰奉为座上宾,请进了他的宫廷,封为他的内务大臣,年薪两万法郎。 那是个闲差, 要做的就是修改一下国王写的诗和发言稿,也就是把伏尔泰供起来随他爱写什么就写什么。 伏尔泰一下成了普鲁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住在王宫里,出门可以乘国王的马车; 来拜访的客人都是王子、公主、贵族、大臣。 他满心高兴,后来回忆说: 天下没有什么地方更能随便议论人类的各种迷信了。” 他说的“迷信”,主要是指基督教。换个地方,他可能早被宗教裁判所抓去了。 弗雷德里克大帝是“开明专制”的代表,允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阿道夫·冯·门采尔的油画“弗雷德里克大帝在无忧宫的圆桌宴会”(1849)。 画中圆桌中央坐者为弗雷德里克大帝; 弗雷德里克右边第二位坐者(紫衣),是正俯身向前对弗雷德里克说话的贵客伏尔泰。
但伏尔泰住在宫里,写作之暇,又窥见了一个“投机倒把”的机会。 当时普鲁士的邻国萨克森发行了一种债卷,在市场上贬值到原价的一半。 但几年前弗雷德里克大帝在与萨克森的一款停战条约(得累斯顿条约)中让萨克森保证,在该债卷到期时,按面值收回普鲁士国民手中已有的该债卷。 就是说这是弗雷德里克大帝凭自己对萨克森的强势,搞成的保护普鲁士经济的“双轨制”: 普鲁士国民享有特权,能拿手中的该债卷按面值向萨克森讨钱,而其它的该债卷持有者连一半都讨不回。 这样一来,普鲁士国民只要不弱智的都知道只要到国外去低价买进那种债卷,再拿了那债卷去向萨克森讨钱,就大赚了。 弗雷德里克大帝知道如果那样的情况发生,对萨克森就太过份了,于是早就明令禁止普鲁士人到国外去收购那种债卷。伏尔泰却要明知故犯,利用他的特权当一回“官倒”,派了一个犹太人银行家希尔西厄出国去为他用大约为面值三分之一的价格收购那种债卷。希尔西厄说那可是犯法的事,伏尔泰说: “放心,有我。” 后来伏尔泰又后悔了, 叫希尔西厄不要倒卖那债卷了。 希尔西厄回来后,与伏尔泰在后者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争执。伏尔泰发火打了希尔西厄一顿,然后叫人把他关牢里去。 希尔西厄向法官大呼冤枉,并恶毒攻击伏尔泰。事情闹大了,传到弗雷德里克大帝那里。 弗雷德里克大发雷霆,给伏尔泰写了封措辞严厉的信。 伏尔泰赶紧认错。 尽管弗雷德里克大帝读了他认错的信后表示原谅了他,伏尔泰却再也不能释然。加上他又跟弗雷德里克大帝的另一位客人闹矛盾,不久他就向弗雷德里克大帝告辞离开了。 他们从此再也没有见面。
不久,弗雷德里克大帝想起自己私下写的一些诗里有很多挖苦别国君主的话,而他之前又把那些诗稿给了伏尔泰请他提意见,还没有收回。如果伏尔泰把那些诗传出去,会对弗雷德里克大帝与那些君王们的关系产生恶劣影响。 于是他派人去向还没走出德国的伏尔泰讨还诗稿; 把他软禁在他所住的旅馆里好几周,直到把他所有的行李都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没收了所有可能给弗雷德里克大帝带来麻烦的物品,才放他走了。 伏尔泰大失面子,对弗雷德里克大帝非常不满,写下了一些攻击弗雷德里克大帝的文字。两人的友谊实际上就这样结束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