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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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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媚俗,最容易被人用来“消费”的话题,无过于权、财、色三样,其中尤以色为甚,所以历来许多人也都喜欢拿美女说事的。于是作为名列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就被人越说越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团,甚至宋人张邦基在《墨庄漫录》里,提出了是否有两个西施的疑问。
照他的说法是:“《左氏传》越之灭吴,在鲁哀公二十二年”,而孟子见过梁惠王,他认为:“自鲁哀公之二十二年,至梁惠王之元年一百四年。”不过他的这种算法是错误的,事实上不管是孟子、庄子,还是慎到、墨子、韩非子、宋玉、淳于髡等人都晚于越灭吴而生,只有一个管仲早于之前近二百年。《庄子内篇》说:“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但这句话在《庄子》里出自王倪之口,王倪是尧时的贤人,那么,毛嫱最起码也是尧时的人物。而早于夫差近二百年的《管子.小称篇》说:“毛嫱西施,天下之美人也,盛怒起于面,不能以为可好。”很多先秦人都把毛嫱,西施放在一起,毛嫱有传说是越王勾践的爱姬,但不可能在勾践之前近二百年的管子口中说出来,其实是找不到线索。西施也是上古时期的美人,《国语·晋语》说:“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女焉,妺喜有宠,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有施国嬉姓,嬉施变成西施也是可能的,《慎子》称:“毛嫱、先施”。
《吴越春秋》则说:“越王乃使相者,国中得苎萝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郑旦。”与宋之问的:“越女颜如花,越王闻浣纱。国微不自宠,献作吴宫娃。”的西施为浣纱女之说不同。而如果说是两个绝色美女都出自苎萝山的卖柴之女,不免偶然性太高了一点,所以很多人认为西施和毛嫱一样,仅仅是美女的代称,越王找到的“西施”本名就是郑旦。而很多人所说的“西施”,也并不一定就是那个西施。上海博物馆藏有一个青铜器,上面有“吴金铸女子之器吉敔王夫差”十二个字铭文,有学人就猜测,可能就是夫差为西施而铸,但“女子”更像是指女儿,《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就有:“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弃诸堤下。”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恐怕也是说女儿难养。
《管子》中虽然被人夹杂进了一些内容,但没有证明说这句有关西施的话就是被夹杂进去的。至于晋人王嘉《拾遗记》中所说:“越又有美女二人,一名夷光,二名修明(即西施、郑旦之别名),以贡于吴。吴处以椒华之房”;唐人陆广微的《吴地记》里说:“县南一百里有语儿亭,勾践令范蠡取西施以献夫差,西施于路与范蠡潜通,三年始达于吴,遂生一子。至此亭,其子一岁,能言,因名语儿亭。”此类的小说家言,是不必理会的。皮日休有《馆娃宫》诗:“知水葬归何处。溪月弯弯欲效颦。” 李商隐有《景阳井》诗:“惆怅呉王宫外水。浊泥独江葬西施。”唯独《越绝书》说:“西施亡吴后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的说法,令人存疑。但墨子说过:“吴起之裂,其功也,西施之沉,其美也”,与《吴越春秋》的说法也相符。墨子生于公元前四六八年,离越灭吴的公元前四七三年才几年而已,所以说西施的归宿是被沉了江,应该是最可信的。
杜牧有感于先为李锜妻,后又有宠于唐宪宗的金陵女子杜秋娘,晚年“穷且老”,写了《杜秋娘》长诗以表同情。其中有句道:“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于是引发了不同的解读。但我们知道西施是离国去吴的,所以为“下”,所谓“南船北马”,吴越的交通工具是船,所以下姑苏用“舸”,而等待她的却是:“吴亡后越浮西施于江,令随鸱夷以终。”贾谊的《新书》说,“事济功成,范蠡负石而蹈五湖,大夫种系领谢室,渠如处车裂回泉。自此之后,句践不乐,忧悲荐至,内崩而死。”原来所谓“同泛五湖而去”,是范蠡和有功于吴国的伍子胥之归宿相同!《墨子·非儒》说孔子“怒于景公与晏子,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把范蠡介绍到与齐景公、晏子抗衡的田常门下去了。
《吕氏春秋·赞能》说管仲被从鲁国押解去齐国时:“盛之以鸱夷,置之车中。” 鸱夷是皮袋子。汉扬雄的《酒箴》说:“鸱夷滑稽,腹大如壶,尽日盛酒,人复借酤。”鸱夷和滑稽分别是盛酒皮囊和酒掣子,又是将人沉水的用具。有功的西施,怎么说都是个尴尬的存在,勾践不能容忍别人光芒的存在,而美人计的阴谋也并没有什么光彩可以夸耀,这就决定了西施的归宿。杜牧的“逐鸱夷”,指的是将西施沉江而随鸱夷子皮去了,从而使她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况且,开过的花,与杂草没有太大差别,此时仅仅是美女的西施,和杜秋娘一样,也已经人老珠黄了,难道她还能,或者还有必要那么浪漫地去追随范蠡荡舟五湖吗?
原载香港《文汇报》2010年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