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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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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会让人产生不少疑问。比如,这是一封私信,是谁把他变成了公开信之类。《汉书司马迁传》说司马迁“既被刑之后,为中书令,尊宠任职。故人益州刺史任安予迁书,责以古贤臣之义。”所以司马迁写了这封回信。信中解释说,之所以这么久没有回信,是因为“会东从上来”,是跟着皇帝东巡去了,然后又被一些庶务耽搁了。查《汉书·武帝纪》,在司马迁写这封信之前,汉武帝的最近一次东巡是太始四年(公元前93年),而回信却是二年后的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了,此时离李陵事件已有六年,司马迁宫刑后出狱也已有三年了。和二年七月,太子受诬被杀,事后汉武帝反悔,任安获罪入狱,而且在“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僕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讳”之时,也就是他的临刑之前,接着司马迁又要随汉武帝去上雍,所以是两人诀别的时候了。任安的信中“责以古贤臣之义”,是让司马迁“慎於接物,推贤进士为务。”而司马迁在这个时候回信,就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一言涉及任安当时的处境!
清人包世臣在《艺舟双楫·复石赣州书》中说司马迁的《报任少卿书》“二千年无能通者。”他自认为读懂了。日前,听一教授讲《汉书》,说是司马迁为李陵说了公道话后受了宫刑,这回不愿在汉武帝面前再冒险为狱中的任安开脱了。但他们提到的司马迁“讳言少卿求援”之事,却没有任何根据。任安在狱中曾向司马迁求援,也完全是他们自己的想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司马迁的信中强调自己并不以为“素非相善也,趣捨异路”的李陵说公道话为不慎,获罪后又因“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岂不是在问这时身为益州刺史的故人在哪里?为李凌说话,涉嫌谓汉武帝舅子李广利无能,所以无人敢帮一下司马迁,此次涉及太子,却要司马迁出头,岂不更危险?司马迁担任了中书令,“尊宠任职”后,却要求司马迁“推贤进士为务”,这个贤士难道就是你任安吗?所以“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无乃与仆私心刺谬乎?”如果变成了报复任安当初不救自己的怨言?如此,这篇文章的意义也就大为逊色了,司马迁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任安出身贫寒,在做卫青帐下舍人的时候,也曾因有能而饱受坎坷。但在汉武帝与太子的权力矛盾中,既接受了太子的命令,又闭门不出。汉武帝认为“是老吏也,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欲合从之,有两心。”这才被关进了监狱等待被处死的。司马迁与他交往的时间也不短,对于任安的死,说什么他也不可能以幸灾乐祸的面貌出现。包世臣对这篇文章,“诵之数十过,则自生疑,又百过当自悟。”那是需要认真思考的,司马迁也一再说自己的行为“难为俗人言也!”、“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
文中的关键是,司马迁说他已经初步完成了“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记》,明确地把“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告诉了任安。这时表置于首篇,与完成后的不同,“仆诚以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但此时他救不了任安,也不能救任安。“仆终已不得舒愤懣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谁能理解自己“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的积郁和愤懣?
钱穆指出“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中的“太史公”即《太史公书》,为了完成《史记》,哪怕是做牛做马也都值了!
原载香港《文汇报》2013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