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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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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提到过妻与子,王莽时还封其后人为“史通子”。不过司马迁之子远不如他的外孙杨恽在历史记载中留下的痕迹多。汉武帝死后霍光辅政,和历次极端的集权统治崩毁后一样,自由的思想得到了一次冒头的机会。同时,司马迁的女婿杨敞又是大权独掌的霍光“厚爱”之人。在短短的十三年中,大位继承者换了三个,杨氏也卷入了三次危机中。第一次上官桀谋反,杨敞得到消息,但“不敢言”的他装病逃避了,虽然因此失去了一次封侯的机会,但不久还是做了丞相;第二次霍光废昌邑王刘贺,杨敞又“惊惧,不敢言。”要不是夫人让他表示支持,恐怕麻烦就大了;霍光死后,杨恽又先得到了霍氏后人造反的消息,他并没有像其父一样胆小怕事,而是及时通报给了汉宣帝,因此被封了侯。这都为《史记》从藏之名山到公开亮相创造了有利条件,杨恽是把它视作相等于《春秋》的。
杨恽是个比较清廉无私的人,父亲和无子的后母给他留下近千万的财产,后来又“再受訾千余万”他都分给了宗族和后母的兄弟。他当了统领宫廷侍卫的中郎将,却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那些手下“郎官”们被称作“山郎”,就像山有所产一样,凡能出钱供宫中财用者,才被允许出宫。所以“其豪富郎,日出游戏,或行钱得善部。”贿赂公行,没钱者一年也得不到一天休息,也不可能有陞迁的机会。杨恽将宫中的花费,都移到大司农的账上,改变了这个不公平的陋规。
杨恽的行为容易招致怨恨,加之曾经流落民间的汉宣帝有自己的利益集团,他们与功臣、门阀等利益集团存在错综複杂的纠葛,互相猜忌在所难免。汉宣帝亲近的太仆戴长乐,因过于炫耀与宣帝的密切关系,被看不惯的人告发对皇权有“非所宜言”的时候,他立即认为是杨恽指使的,于是就乱咬说杨恽不满朝政、诽谤皇帝。审案的廷尉于定国认为“左验明白”,但“奏恽不服罪”。要人私下里没有一点牢骚话,恐怕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样说,无论是皇帝亲近的戴长乐,还是帮助宣帝保住皇位的杨恽,这种对抗都有损于皇帝的尊严,于是“有诏皆免恽、长乐为庶人。”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耐人寻味了。因为日食,突然冒出一个不起眼的“驺马猥佐”,上书告杨恽“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最后找到一封杨恽给安定太守的回信,“宣帝见而恶之。”于是处理的结果是杨恽被“腰斩,妻子徒酒泉郡”!宋代罗大经的《鹤林玉露》解释说,其中的那首诗是“《南山种豆》之句杀其身,此诗祸之始也。”清朝收录了这封信的《古文观止》继承了这种说法,说其“宛然外祖《报任安书》风致,辞气怨激。”其诗:“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是“比喻朝廷荒乱”、“国既无道”、“贤人放弃”。但也说“宣帝处恽,不以戴长乐所告事,而以报会宗一书,异哉帝之失刑也。”这都是后人的臆想,就是没有那封信,杨恽也要死。
杨恽丢了官,回家经商治家业,种田经商“以财自娱。”与司马迁的不鄙视商人之意是相通的,不见得是刻意表示不满。他的朋友孙会宗写信劝他:“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誉。”他才写了这封回信,再三承认自己“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颂扬皇帝“圣主之恩不可胜量。”那首诗也不过是讲自己无意于仕宦后的田园生活,并明说与孙会宗已经志向不同,要他“毋多谈”了,明显是一封绝交书。照理说,孙会宗已经站在皇帝一边了,奇怪的是他也因此丢了太守的乌纱帽。宋朝的司马光不提那首诗是有道理的,他觉得杨恽“罪不足以死。”之所以会如此,是“为善政之累大矣!”洪迈则认为:“杨恽坐语言怨望,而廷尉当以为大逆不道。”他为名声好的廷尉于定国做了这件事而感到可惜。
也许,杨敞那样胆小怕事的逃避才是高明之举,但也有人认为,杨恽那样给后人留下一份思考的空间更有价值,他的那篇《报孙会宗书》也比较耐读。
原载香港《文汇报》2015年7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