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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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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通·佚文》说汉灵帝时:“京师宾婚嘉会,皆作《魁櫑》,酒酣之后,续以挽歌。”《后汉书.周举传》中有个实例,大将军梁商“大会宾客,讌于洛水,举时称疾不往。商与与亲昵酣饮极欢,及酒阑倡罢,继以《薤露》之歌(古代著名的挽歌,为送葬时的哀歌),坐中闻者,皆为掩涕。”周举听说后叹曰:“此所谓哀乐失时,非其所也,殃将及乎!”宾婚嘉会本是喜事,人们却都奏丧家之乐的《魁櫑》;酣饮极欢,也续之以执绋牵引灵柩者的挽歌,是面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忧惧,同时也是对行将灭亡的腐朽统治加以诅咒。
《夜航船》说:“汉高帝时,田横死,从者不敢哭,随扳叙哀,故承以为挽歌。汉武时,李延年分为二:《薤露》,送王公贵客;《蒿里》,送士大夫庶人。”曹操的《蒿里行》、《薤露行》原本都是送葬的挽歌。晋朝挽歌最盛,因为名教最强调的是君臣父子伦理次序,可是大违名教的司马氏篡位后,反倒要以维护名教的名义实行高压统治,但“动辄得咎,命如鸡犬”的士人们并没有选择沉默,他们以全面释放本性的任诞,“越名教而任自然”,向虚伪的礼法发起挑战,于是挽歌也被赋予了非同一般的审美价值。
《世说新语.任诞》有云:“张驎酒后挽歌甚凄苦。”也说:“袁山松出游,每好令左右作挽歌。”陆机有〈庶人挽歌辞〉、〈王侯挽歌辞〉、〈挽歌诗三首〉;陶渊明有〈挽歌诗〉、〈自祭文〉。《宋拾遗录》记载了同样由晋入宋的颜延之:“太祖尝召颜延之,传诏频日寻觅不值,太祖曰:‘但酒店中求之自当得也。’传诏依旨访觅果见延之在酒肆裸身挽歌,了不应对。”《宋书·范晔传》说彭城王刘义康太妃死后:“僚故并集东府。晔弟广渊,时为司徒祭酒,其日在直。晔与司徒左西属王深宿广渊许,夜中酣饮,开北牖听挽歌为乐。”
无论是热衷挽歌写作,还是挽歌的行为艺术,都出自士人内心深沉的忧愤。
原载《人间福报》2020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