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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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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一直为自己不能上大学而感到遗憾,进城打工后居然还有精力过剩,于是参加了中文系的自学考试,要圆他的大学梦。每天一下班,他就匆匆吃了晚饭骑上自行车往图书馆跑。倒不是为了去借书,只是他觉得:那里的气氛最适宜他的自学,除了不易走神外,还有几个同道,也一直要在固定的坐位上坐到闭馆才回家。想请教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到提供见解的人。
去图书馆的路上要骑上一段时间,这次他选修了一门《鲁迅研究》,这天下了班和往常一样,匆匆骑着自行车出发了,路上很堵,偏偏前面有两个中年妇女兴奋地说着话,并排骑在前面狭窄的自行车道上,任凭阿贵怎么打铃,她们就是不理会。自己是乡下人,怕招人讨厌,他就只好跟在后面慢慢骑了。好容易到了丁字路口,才有机会快速从她们左边超过去。正当和她们并行时,邻近的那位突然和同伴说声:“再见!”
头也没回就来了个左拐!阿桂觉得:车后带着了一个人,慢慢地倒下了。
跌倒的是一个女人……阿贵毫不踌躇地扶那女人慢慢起来,问伊说:
“你怎么啦?”
“我摔坏了,你怎么可以骑得这么快!”
阿贵没想到她会这么凶,并且还和她的同伴一起,抓着了阿贵的自行车不让走。阿贵想:明明没摔着什么,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这真可憎恶!
不过阿桂还是按她们的要求,向前面十字路口的警察走去,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口袋。里面没有钱!
突然,阿贵用力挣脱了她们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扬场而去了!正在他诧异:自己怎么会前后如此判若两人时,背后飘来那女人的一句话:
“我还以为他是一只口衔葱姜,送上门来的呆鹅呢!”……
尽管他每天一只要呆到图书馆闭关才回去,但为了用尽量少的时间完成学历,回到宿舍他还想多看一会儿书。为了不妨碍别人休息,就一个人躲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里读书。由于没读完高中就出来了,加之白天的活也不轻松,又要赶着尽快拿到文凭,考试的成绩最理想的就是六十分了,说明火候正好,刚巧没有浪费一点精力,不过都是六十几分,阿贵也有些觉得难为情。
每个周末,复员军人大李总会带他读小学的儿子一起来做作业。
因为前一天收到一学期考试成绩单,大家不免要低声交流一番,见大李的孩子在,阿贵就说:
“我这次还是‘六零炮’。”
其他人会意,所以另一个人接着道:
“我也是‘六零炮’,只是打多了,炮筒有些磨损罢了,可惜有个科目用上了‘五四式’。”另一个道:
“没什么,我还用上了‘三八大盖’呐!”
最后,那位大李说:
“我这次终于用上了‘山炮’,算是重武器了。”
一旁正在做着作业的儿子突然抬起头来问爸爸:
“山炮的口径是多少?”
有人抢着道:
“ 七十五厘米吧?”
没想到他儿子竟忍不住大声惊叫道:
“啊?原来你们大人成绩都这么差!倒要求我们小孩子都要考一百分?!”
他这一叫,一下子把静静的阅览室里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并引来大家一阵哄笑。聪明的孩子哪里知道大人们业余自学的艰难?别的不说,就是如果要问起考试前是否有把握?我们常常是看他的教科书,是不是被翻得比新书厚出了三分之一以上。好成绩自然是不敢企望的了,但阿贵相信:咬紧了牙关,握紧的拳头里,就掌握着自己的感情线、智慧线、事业线、生命线。花几年时间,拿一个文凭是完全有把握的。
夏天宿舍厨房里是蚊子的世界,蚊香已经对它们不起作用,阿贵买来烟雾更重的蚊烟条,从图书馆回来后,点在小椅子下面,让烟雾从小椅子下冉冉升起来,自己像佛享受下界香火一样,让烟雾裹着盘腿坐在小椅子上的自己继续读书,但烟却熏得他已经酸痛了的眼睛直流泪;冬天则刺骨的寒风里,就是裹着被子,他手脚也很快就麻木了。每当这时,他就暗暗下决心: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成功,就一定要在海南岛买一栋别墅,象住在天国的银河边上似的,再不受那个罪了!
可是离拿到文凭还很远,他们宿舍所在的市郊结合部就开始整治违章建筑了,他那个窝棚虽然算不上建筑,被强行拆除的命运却是注定了的。没有办法,他想到了那个一起出来打工,对他有点意思的阿娇,现在他们厂里没什么活,所以阿娇暂时在老板家当保姆,也许通过她可以换个工作,也可以找一个晚上可以不妨碍别人的学习环境了。
阿贵现在没精力谈恋爱,他得先完成出来打工的第一个目标,那就是解决妹妹上大学的费用,还有父母的生活费问题。虽然爱的磁场里感受到了阿娇的存在,他也只能把她当成一般的同乡对待。因为那可不是一两年就能解决的问题,而且不知道会不会成功,自己可不能把人家阿娇给耽搁了。
早就听阿娇说过:是老板的老婆被一个什么官看上了,老板才有能力才开了这个小厂,场地、设备,包括他们现在住的那栋小洋楼,都是那个官给无偿弄来的。
阿贵偶然见过一次那个被阿娇叫做“老爹”的官,觉得确实已经不是一味风流的年纪了。但阿娇说:“老爹”一直在吃“伟哥”
阿贵感叹道:
“‘伟哥’真是避孕套之后的一次革命啊!有了避孕套,就不必担心私生子找麻烦了,有了‘伟哥’,年龄就只分‘性年’和‘非性年’了,可以不再分青年、中年和老年了。”
“反正他们是不要爱情要暧昧,不爱专职爱业余的。”
说笑了一会儿,阿贵就向阿娇说明了来意,果然阿娇一口答应要帮他这个忙,给他在厂里找个工作。
因为邻近的九江地震,厂里停了产。厂长在家时,在在当演员的老婆面前简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且最近好像心情不佳,回到家来惯用的办法就是躺下。而他老婆是个戏迷,家里整天在放唱戏的碟片,说实在的:住在这里谁都会心烦。
那天厂长夫妇老早就睡下了,阿娇没捞这机会提阿贵的事。也许是放的碟片,唱的实在令厂长心烦了,于是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把机子关了。说也奇怪,老婆的神经好像和机子里的磁场有感应似的,几乎在同时停止了打呼,并且硬逼着要他重新打开。于是两人发生了争吵:
“这里唱的,你听得懂哪一句?”
原来他不懂!阿娇有些吃惊。可也是,那半文半白的唱词确实很难听懂。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你神气什么?你那张文凭也不是假的?没有我,你哪去捞个厂长当当?......”
厂长是知道老婆吵嚷能力之大的,用不着另起一行、也用不着标点符号,至少可以持续骂上一个多小时,于是重新打开机子宣告妥协了,幸运的是不久打呼声又代替了骂詈声。
阿娇累了一天,却老睡不着。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一个人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睡去了,突然觉得沙发有些摇晃,接着玻璃橱门也开始响动起来!
莫不是地震了!于是急忙跳将起来,向小洋楼门外冲去,同时她听到隔壁也有一个脚步声在向门外冲。出外四下里张望时,却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变故!只见厂长已经站在了空旷处,阿娇不得不佩服他动作之神速、联贯,此时他竟边冲边扣钮扣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自己却只穿着内衣裤。
“魂丢了!这么早上哪去?”
老婆从窗户里探出头赖在向这边叫道。
“快逃吧,地震了!”
“做噩梦吧?地震了只顾自己逃,也不叫我一声!”
阿娇注意到到她身上披的衣服有点异样,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厂长匆忙中穿错了老婆的衣服。
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是一场虚惊。只见厂里唯一的那辆没有牌照,硕笨的载重车停在了小楼边上。原来是它在作怪!显然小洋房的地基受不了它的开过时的撼动。
从驾驶室爬下一个人来,那是供销科长,手里提着一篮盐汽水向这边走来。她明白了:那是供销科长给厂长送他喜爱用来冲白干喝的盐汽水来了,昨天她听厂长说起过。
接着她又看见:小个子驾驶员,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紧走两步,追上科长,一把夺过篮子,假装哀求似地对科长说:
“以前都是你送进去的,这次也让我拍一次马屁吧!”
看得出,这是司机在故意说给大家听……阿娇猛然想起:早就要跳槽的司机昨天已经领了工资,这是他最后一天来上班了!而在家乡开拖拉机的阿贵虽然没有驾照,但只在厂区内开开那辆载重车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通过阿娇介绍,阿贵真的开始有了一个较好的自学环境,住进了厂里多余的的宿舍,离图书馆也近了。那个学期,他还和上次的大李一样,打了一次羡慕已久的“山炮”。
原载《蓝铃》200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