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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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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老家庭院里的水仙已经一片翠绿,报告了季节的流转又到了将近年末。李渔在《笠翁偶集》中说:“予有四命,各司一时:春以水仙、兰花为命,夏以莲为命,秋以海棠为命,冬以蜡梅为命。无此四花,是无命也。一季缺予一花,是夺予一季之命也。”小小的庭院裡,种了木香荼蘼,就只能种一丛水仙了,但我能理解李渔那种对自然环境的亲近之情。
宋代诗人刘邦直《咏水仙》说:“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暗香已压荼蘼倒。”但水仙花的清香,终究不如木香荼蘼那样沁人心脾而易于令人沉醉。所谓“开到荼靡花事了。”荼蘼开在春末,似乎比殿春花芍药还要晚上几天,而水仙则是前接蜡梅,后接江梅的“殿岁花”。它们的开放,都代表了一个时节的终结,常常会引发一些人的多愁善感。不过,它们告别青涩的芬芳,却格外令人印像深刻,就像黄昏的夕阳,到了最后一刻,越发努力展示了艳丽的色彩。木香荼蘼是浓郁的,水仙是雅致的,年底,我都会带几株到城裡,供在南窗下的水盆里。
水仙曾名奈祇,那是波斯语nargi的译音。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说:“奈祇出拂林国。”明人文震亨的《长物誌》则说:“水仙,六朝人呼為雅蒜。”“雅蒜”和“天葱”,都是水仙从域外传入时的俗名。希腊神话中,它是投向水中自己倒影的美少年纳瑟斯Narcissus的化身。中国的神话中,水仙都是女性的化身,宋人的《内观日疏》说,有位姚姥,梦见观星坠地,化为一丛水仙,取来吃后,生下一女,取名观星。观星,又称女史星,故水仙一名女史花。又名姚女花。此外,如秋瑾的《水仙花》诗把它比作“洛浦凌波女”的洛神宓妃;文征明的《水仙》说:“九疑不见苍梧远,怜取湘江一片愁。”它又成了娥皇、女英的化身。
《花史》载:“唐玄宗赐虢国夫人红水仙十二盆,盆皆金玉七宝所造。”说明唐朝水仙的品种已经不仅仅只是金盏银台了。唐以后,从道士陈摶开始,水仙花频频出现在了文学作品中。例如,宋人杨仲渊,在萧山“致水仙一二百本”,特意為此写了一篇《水仙花赋》;刘克庄的《水仙花》写得好,他说:“岁华摇落物萧然,一种清风绝可怜。不俱淤泥侵皓素,全凭风露发幽研。骚魂洒落沉湘客,玉色依稀捉月仙。却笑涪翁太脂粉,误将高雅匹嬋娟。”......宋人林正大的《朝中措》水仙词最有名:“凌波仙子袜生尘,水上步轻盈。种作寒花愁绝,断肠难与招魂?天教付与,含香体素,倾国倾城。寂寞岁寒为伴,藉他矾弟海兄。”正如元人程棨在《三柳轩杂识》中所说:水仙为花中之雅客。它代表了纯洁与吉祥。
在红红的夕阳下,挖了几株水仙出门去赶夜车回城时,我知道:明年就只能从花市里去找水仙了,随着老家的城市化了,故乡无家已是必然的结果。社会的进步,使人逐渐远离了田野、山水的自然,而愈来愈限制于高楼公寓的日常空间。惟有在城市的绿化也在不断改善着环境中,找到一点李渔那样失去的无奈安慰,可是,世界总是在得失的变化中发展着,就像水仙一样,花开一度,就迎来了一年的新气象。
原载香港《文汇报》2012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