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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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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未成名时去见顾况,顾况拿他名字开玩笑说:“长安百物皆贵,居大不易。”居且不易,何况白居!等他读了白居易的《赋得古草原送别》一诗后又叹道:“有句如此,居天下不难。”此话并非戏言,在那个时代,做诗确实是可以当饭吃的。王勃就因为“属文绮丽,请者甚多,金帛盈积,心织而衣,笔耕而食。”而罗隐在钱镠处也得到“前后赐予无数”,李瑞在升平公主席上献诗,结果“主厚赐金帛,终生以荣。”所以像李白这样的大诗人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也并不是虚言。
不仅如此,诗人的地位之高,是我们现在难以想象的。比如陆龟蒙到饶州,“三日无所诣,刺史率官属就见,龟蒙不乐,拂衣去。”就是盗贼无赖,见了诗人也特别客气,比如李涉在九江遇盗,当他知道对方是李涉时,也会道:“若是,无用剽夺,久闻诗名,愿题一篇足矣!”王毂的熟人被无赖殴打,他去相救,只说道:“莫无礼,我便是道:‘君臣犹在醉梦中’者。”无赖闻之,就惭谢而退了。李洞甚至把贾岛奉为佛,不仅造了铜像,还常持数珠念“贾岛佛”,一日千遍。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之下,不仅宴席、聚会少不得诗人们一展才华,还要从诗人中推出一个“擅场者”。钱起和朗士元特别擅长写官僚们送往时的诗,所以“丞相以下,出牧奉使”,如果没有钱起和朗士元的送别诗文,也是“人以为愧”的。于是像贾岛那样“虽行坐寝食,苦吟不辍”的人并不在少数。崔颢“生平苦吟,当病起情虚,友人戏之曰:‘非子病如此,乃苦吟诗瘦耳!’”张佑苦吟,“妻孥每唤之,皆不应,曰:‘吾方口吻生花,岂恤汝辈乎?’”浩如烟海的唐诗究竟有多少是有价值的?在名与利的感召下,消磨尽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宋之问因为外甥刘希夷没有把“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诗句的著作权让给自己,竟然用土囊把他压死了。唐人做诗已经到了不近情理的地步,而且做诗、吟诗在唐朝已经接近于全民运动,连杨贵妃这样的人物,也在《全唐诗》中占有一席之地。
贾岛每年除夕,都要把一年中的作品置几上,然后酹酒焚香再拜,说:“此吾终年苦心也!”作为一个专业诗人,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却是个国家干部,担任着长江主簿和晋州司仓等职务,唐朝诗人中除了那些专业诗人,很多著名诗人也大多是官员,他们把这么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做诗以博取时名和文字游戏上,那么还有多少精力去管他们的本职工作呢?
按照 余秋雨的说法:“文化是一种精神价值,以及与之相呼应的生活方式,它的最终成果是集体人格。”唐诗文化的集体人格,虽然把中国诗歌推上了一个高峰,但作为一种时尚的价值取向,却在很多人身上无可避免地出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偏差。现实与虚幻、合理与乖张的分界,从来就是不甚分明的,在某种时尚的空气在我们周围膨胀的时候,正如我们在酒桌上舍命陪君子或者奋不顾身地吃冤家时一样,不妨停下片刻反省一下自己,也许会发现某些潜意识的东西正在作怪。
原载香港《文汇报》2008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