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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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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长江尾的我,很久以来一直对于共饮一江水的重庆、三峡,抱有一种神秘而亲切的感觉,因为那里太多古老而浪漫的传说,早已在记忆里结晶成一种向往。刚上了船,就听到有个老船工在低吟那个特殊年代的《插队之歌》:“我坐在船舷旁,极目望远方,长江嘉陵江水后浪推前浪。载着我们奔向前方……”真是“流不尽的长江水,止不住的辛酸泪”,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段经历却仍然是老船工永远的痛。而我则在自言自语:“真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如今终于坐在了三峡游的船舷旁。”依依惜别了层次错落、立体的山城和有立体感的人群,一边和老船工聊着天,一起告别了他“美丽的山城,可爱的故乡”,游船起锚缓缓驶向了三峡。
仙婷号轮缓缓驶过了巫山烟雨、白帝轻舟、神女香溪……徜徉在随处可以拾缀起许多历史碎片的峡江上。又正值淡云微雨养花天,就像多梦的季节,多盖了一床被,不尽的思绪犹如旅人漂泊的心,起先是觉得无处可收留,终于演变成不可收留。
领略了一路美景,船到神农溪,就换乘当地的“豆荚船”漂流,只见两岸悬崖壁立,湍急的水流从高高的神农架奔腾而来,与逆流而上的“豆荚船”,在纤夫们一根竹编的纤绳上形成一种对峙的张力,古人把这种竹编纤绳称为“百丈”,杜诗中也出现过多次。如今身处其间,看着三峡纤夫们的背影,精神上亦随之产生一股张力。禁不住随即也写下了当时的感触:
鹅卵石在崎岖坎坷路上翘滑,
荆棘在曲折蹉跎中刺伤髁胫,
穿不透雨幕的号音已经嘶哑。
但请看贴身湿透的小褂:
依然裹不住满腔的豪情。
自从一根纤绳在肩头嵌卡,
便懂得爱的努力在于脚下。
自信拉起一枚自己的朝霞,
要让生命的黄金比例;
在艰难里一步步接近。
不知不觉中,漂流在有几处悬棺的峭壁前接近了尾声。土家族导游张菊花告诉我们说:那就是他们的祖先,注重的是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他们重视的是不能忘本的回归,生命终结的时候,追求的是把灵魂高高地托起。所以至今,土家族的姑娘出嫁时,走出生养他们的娘家时,要哭上几天几夜;而死了人送葬时则以歌舞相伴。接她为我们唱了首山歌:“哥哥你松松手,我要回娘家……”
坐在船舷旁听导游唱歌的感觉真好,现实与理想之间、人工与自然之间、历史的古今之间,所有这些层面上,都断裂出了深浅莫测的河沟,坐在船舷旁往来其间,可以同时欣赏到两岸的景色。
原载香港《文汇报》 2009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