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宣城人周紫芝少时家贫，靠勤学不缀，六十岁才考上进士。《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其诗在南宋之初特为杰出，无豫章生硬之弊，亦无江湖末派酸饀之习。”不仅没有江西派的生硬，也没有江湖末派的酸气，甚至说他：“其诗在南渡之初，则特为秀出，足以继眉山之后尘，伯仲于石湖、剑南也。”说他可以比拟苏轼，范成大、陆游。当然过分，但已经不容易了。可惜的是，他遇上了秦桧专权，所以：“紫芝年过六十始通籍，而集中谀颂秦桧父子者连篇累牍，殆于日暮途远，倒行逆施。”奋斗了一辈子，终于学而优则仕，却又晚节不保，实在是命运与他开了个玩笑。

秦桧第二次登上相位，因为”绍兴和议“签订，秦桧获宠于宋高宗和韦太后，他就变本加厉地推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组织路线，为了安抚秦桧，宋高宗与他有了一个协定，就是“其永相予”，承诺让秦桧一直做自己的宰相。《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说宋高宗改封他为益国公，还把让他“其永相予”，永远做自己宰相的承诺，不仅布告中外，还存入政府档案，这是皇权统治历史上破天荒的事情。《朱子语类》中说：“秦太师死，髙宗告杨郡王云：‘朕今日始免得这膝裤中帶 匕首。’乃知髙宗平日常防秦之为逆。”可见这笔史无前例的交易，在交易完成前，什么样的结局都有可能，双方相互利用又彼此高度提防着。

宋高宗下了《赐秦桧生日诏》，留存至今的《八相图卷》就是秦桧生日大拍马屁的文物，其上“太师公画像赞”也不忘大书宋高宗的“其永相予”。不管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甚至是秦桧的政敌，都要唱赞歌。每年都动员无数“文丐”竞相献投谀辞，而秦桧对于“士人投献，必躬自批阅”，对于他来说，这是打击异己的锐利武器。《三朝北盟会编》说：“献投书启者，以皋夔稷契为不足比，拟必曰‘元圣’或‘大圣’” 。其中周紫芝最属翘楚，他的《太仓稊米集》中居然有九组五十九首秦桧生日诗，其《时宰生日乐府四首》序说：“岁十有二月二十有五日，太师魏国公之寿日也。凡缙绅大夫之在有位者，莫不相与作为歌诗，以纪盛德而归成功。篇什之富，烂然如云，至于汗牛充宇，不可纪极。所以祈赞寿龄，无所不至。猗欤盛哉，昔未有也。”以至于说：“稽诸载籍，岂若师臣，独斡化枢，再安王室，明谟高世，成绩格天。”拔高秦桧，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甚至把自己和秦桧比作了周宣王与尹吉甫；刘秀与寇恂、邓禹。于是欧阳修的：“平生事笔砚，自可娱文章。开口揽时事，论议争煌煌。”的文学精神和政治性格，在绍兴和议背景下失去了生存的空间。而且不管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甚至是秦桧的政敌，都要唱赞歌，他们已经失去了不说话的自由。

而秦桧对于“士人投献，必躬自批阅”，因为这关系到他当宰相的正确性、合法性，也是打击异己的锐利武器。《三朝北盟会编》说：“献投书启者，以皋夔稷契为不足比，拟必曰‘元圣’或‘大圣’” 。其中周紫芝最属翘楚，他的《太仓稊米集》中居然有九组五十九首秦桧生日诗，其《时宰生日乐府四首》序说：“岁十有二月二十有五日，太师魏国公之寿日也。凡缙绅大夫之在有位者，莫不相与作为歌诗，以纪盛德而归成功。篇什之富，烂然如云，至于汗牛充宇，不可纪极。所以祈赞寿龄，无所不至。猗欤盛哉，昔未有也。”《四库全书总目》的《太仓稊米集》提要说：“紫芝通籍馆阁，业已暮年，可以无所干乞......又《大宋中兴颂》一篇，亦归美于桧，称为元臣良弼，与张嵲《绍兴复古颂》用意相类，殊为老而无耻，贻玷汗青。”他们已经失去了不说话的自由。

周紫芝在秦桧的阴影下活着，最后退隐庐山，一直活到七十三岁。

原载《上海老年报》2022年5月19日